冉念烟起身,道:“人可带来了?”
春碧一扫方才的胆怯和瑟缩,没想到,她竟也是计划中的一环。昨天,她让春碧和溶月兵分两路,一个去云居胡同找薛自芳和薛衍,另一个则是给北镇抚司的夏师宜传信,多年前的事终于可以收网了。
“我们到了。”
熟悉的声音,引得徐问彤也侧目看去,出现在院中的竟是许久未见的夏师宜。
“十一?你不是被你爹接去了田庄,怎么……”徐问彤愕然,看着他身上鲜明繁复的飞鱼服,一时无法接受曾经的下人竟成了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夏师宜依旧恭敬地回了一礼,道:“夫人,这其中有许多阴差阳错,容我稍后细细道来,只是现在――”他看向薛衍,眼神凌厉中带着杀机,“就是此人在镇国公府公然杀戮,有现场血衣和凶器为证,总旗大人,您意下如何?”
锦衣卫的总旗本就是刘梦梁的人,自然不会不买夏师宜的面子,何况现场人证物证俱在,薛衍这个落水狗绝无抵赖地道理。
薛衍没有再挣扎或是狡辩,只是漠然地看着冉念烟平静的脸,好似已成了一个死人。
“我没有输。”他道,“我都算到了,算到了你的目的不单纯,算到了姑母会斤斤计较,便教会她一些话,给了她一支磨尖了的簪子,给自己准备了一把匕首――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心安,才能脱身,才能真正向皇帝、向世人证明你们是杀人灭口,才能真正毁了谢暄那个畜生,报我的大仇!若不是你们无缘无故在陆首辅那里揭发我的家世,又怎会断了我终生的入仕之路,我的十年寒窗、囊萤映雪算什么?就被你们这么轻描淡写地毁了?”
他一直很平淡,却比声泪俱下的控诉更令人不安。
就连冉念烟也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了打压薛自芳,把薛衍的隐私透露给谢暄。
“我唯一没算到的,就是你竟然认识锦衣卫,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夏师宜拦在冉念烟身前,冷冷道:“当初因为你姑母的缘故,我才和父母一起跟随夫人、小姐来到徐家,你该问她。”
“哦?”薛衍笑了,漫不经心地唾弃那具尚带体温的尸体,“看来,罪魁祸首还是你,为什么呢?无论生死,都让我如此不好受,当真是冤孽。”
☆、第九十七章
周氏顶着惨白的脸, 赶紧安排人善后,把夫人小姐们都请出梨雪斋。
此地有人横死,怕是以后都不能再住人了。
临去时, 徐问彤垂眼冷冷看着僵卧在地的薛自芳,惊恐的神情还凝固在她的脸上, 她的肢体看上去依旧温暖柔软,衣襟前渗出的鲜血宛若不知名的嫣红花朵,血凝成的花愈开愈盛,而她的生命竟一去不复返了。
听说人死之时,生前至亲会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不知远在西北的冉靖是否会想到她的猝然离世。
纵使恨了半生,徐问彤也不得不对薛自芳的死去感到悲哀,她的路已走到尽头,而自己的路又在哪里?
“娘。”耳边传来女儿的声音,手中便多了一种温软的触感, 是女儿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娘,咱们走吧。”冉念烟道。
心中升起现实的、踏实的温暖,徐问彤握紧了女儿的手,点头道:“嗯,咱们走。”
她们要离开这些已成定局的往事, 越远越好。
???
漱玉阁中丝竹阵阵,诸多亲友对府内有人惨死还浑然不知,苏夫人虽察觉徐家暗流汹涌,也只把这当做各房夫人间的明争暗斗罢了, 苏家也是如此,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赏过初绽的新荷,与漱玉阁一水相隔的戏台上摆起了一桌二椅,当红戏班喜福连的台柱子亲自献艺,因是私下聚会,特意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