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了。”李云低声说。

白公子没回话,只把人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

印子(下)

秦大夫是让人直接抬到院子门口的。一身老骨头在轿子里颠得七零八落,下地时还得扶在轿子上哎哟哎哟叫两声。他脸色不好训了几句,一众下人战战兢兢的,只催着他老人家赶紧入内。秦大夫一瞧,认出此处是白公子的院子,又环顾四周,没瞧见惠萍或是齐帘,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哪知进了屋子,侯在里头的婢女便将他请到耳室去。

耳室的门轻轻推开,白公子出现在门后,道:“秦老来了,进来罢。”秦大夫一脸狐疑,透过门缝瞧见床上躺着人,心头咯噔一跳。待他入内,果真发现李云躺在床上。只见李云披散头发,脸色发白,生死不知地闭着眼。

“你少祸害人呐!”秦大夫痛心疾首,提着药箱子三步并两步来到床前,一番望闻切,没见李云有啥大碍。除了磕破的额头,最是显眼的就是那几个小小弯弯的伤疤。秦大夫看来看去,只觉那是女人弄出的,当下愣了愣,通透的心肝凉了一截;又见白公子单跪在床边,拿着湿布巾细细打理着李云头发上的血迹,才察觉自己骂错人了。他翻开药箱子一边给李云上了药,一边问:“怎的闹腾到这般!”心想他前脚才离了白府不久,怎么就闹出这番动静了。这么一想,似乎把事儿都串起来,人也坐不住了,问:“我刚不久来过白府一回,本想讨云小子过去与我当个小学徒的……莫不成、莫不成是因为这事?”

白公子正揉开黏连起来的发结,闻言手上一顿,瞥了眼李云脸上的疤,随后继续打理发丝末端。秦大夫手里上着药,嘴里就喃喃“作孽呀作孽!”。白公子打理好发丝便起身与他说:“我怕他疼,就作主让他睡下了。烦请您老今日住下,多照看照看。”

毕竟伤了头、可大可小。秦大夫心里愧疚,于是应下来了。

白公子又道:“至于学徒一事,秦老无须向谁人讨他去。我在一日,他的事便全由他自己做的主。”语罢人已经往外走。

秦大夫喊住他。白公子回头,秦大夫却如鲠在喉,许久才落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到底是你娘。”

白公子笑笑,离开了小小的耳室。

第38章 一脉

一脉(上)

冬日入夜早,日头一敛就显得更冷了。

齐帘点了灯,澄黄的火光在房内亮起来,照出端坐罗汉床上的白夫人。

白夫人一语不发,手里攥着一把平安锁,脸上像是覆了一层风霜,便是胭脂都盖不住那点苍白。自午后那场冲天怒火后她便滴水未进,就这么坐着紧紧望向门外,明明瞧着神色冷清,偏就隐约间有种莫名的提心吊胆。

齐帘瞧着她,心里既痛快又难受,便不忍多看了。半掩的窗口有北风刮入吹得灯火摇曳,她收拾了心思上前关窗,不料窗外竟是站了人,在晃动的灯火中露出了小半侧脸容。光影在那半边脸上摇摇晃晃,那双眼却乌黑黑的,一点光也进不去。齐帘当即吓得脸都青了,嘴上抖了抖,却说不出话来。

白公子也不知站了多久,整个人无声无息的。他睨了齐帘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走出了灯火的光亮。齐帘只觉胆子都要跳出来,心头噗通噗通乱跳不停。惊魂未定之下回身望去,白公子便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门外了。她眼睁睁看着白公子施施然入内,白夫人便扎起身迎上去。

“我儿来了。”白夫人说:“这夜里外头忒冷、我儿快快入屋里来。原来都这时候了、我儿用饭了没?”说罢就拉起白公子的手,两人冰凉的手碰在一起,她又道:“我儿的手怎么这般冷,怕是冻坏了。”说着就吩咐齐帘倒些热茶过来。

白公子抽了手,说:“不必了。”

白夫人一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