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阿云十七啦。”
李云隐约听到这么一句,声音中仿佛夹着笑意,又似乎带着点难受。李云总觉得自己听错了,才勉强打起精神来,腿间异动又带着汹涌情潮突袭而来,他双手抱着跟前的人,只顾着喘了。
耳边吱呀吱呀的床板摇曳声,一声盖过一声,李云很快就睡过去。
清晨时分,李云是咳醒的。那时白公子已经出门了,他独自在趴在床上,咳得双眼直冒泪水。齐帘让这撕心裂肺般咳嗽声吓住,赶紧给他抚背顺气。李云还是止不住咳,直到咳得气都喘了、喉咙发痛,最后咳出一点血丝来。齐帘一见红就慌了,立马喊人!
一下子、四周一团乱糟,李云双眼一抹黑,倒下来了。
药铺(下)
约莫是闻到一丝苦味,涩涩的;然后远方有人在说话,自远而近。
李云眯着眼,入目的是一窄小的耳室,没有窗户,只有一道帘子挂在门口。门外谈话声虽小,但也清晰,正是秦老大夫低声说什么“微火小沸、用水……”。他爬起床,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好容易出门去,只见外头是一条短短的走道,摆着七八个熬着药的火炉子。走道对出就是屋内的天井,正对面是矮矮的宅子。
有小童提了干柴过来,见李云醒了,给他指路进去屋内寻秦大夫。横穿天井后是一道木门,一进去就是一面“柜墙子”一大堵墙都是药铺常用的药材柜子,上头标着字,李云不识字,就光看个热闹了。本来狭小的宅子内还摆着许多工具,有些瞧着眼熟,有些稀奇古怪的。李云看得正起兴,头上突然有人问:“可是稀罕啊?”
李云仰头,墙边有一道窄小的阶梯通向宅子二楼,秦大夫正扶着梯子栏杆朝着他笑。
后来李云才晓得,此处正是秦大夫的宅子。
秦老爷子忙活大半辈子,据闻也曾风光过,后来辞了官在外奔波许多年,终于老得不愿动了,才在这地方添了一小宅子,专心自己的老行当。小药铺并不用于营生,秦大夫整日里就顾着埋头整理医札。加之孓然一身,无亲无故的,便连过来帮忙的小童都是邻里的娃儿。平日里有乡里们帮衬照应,有时候与人看看症,都是小病小痛的,也没收多少药钱;倒是白府时而时给他捎东西,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如今老得腿脚不利索了,不时感慨膝下有儿有女的其实挺好。他老人家还挺稀罕李云的,人老实,品性不错,还有点蛮劲。那点小私心悄悄作祟,是以他指着那些药杵工具,问李云稀罕不。
第26章 打雷
打雷(上)
李云也说不上稀罕不稀罕的,才要摇头,外头哐当一声原来齐帘进门的时候撞翻了小童煎好药的瓦罐。
秦大夫痛心至极,斥责了齐帘几句。齐帘理亏,委委屈屈挨训,暗忖自个倒八辈子霉运,好好来接人都能挨一顿骂。秦大夫骂完了气也没消,知道齐帘是来接李云的,连忙说:“不行不行!他得留下!”
“他人也醒了,好端端的,怎么不能回去!您老人家也不要怕麻烦,我知您腿脚不好,到时候四人大轿来请您就是!他人都在这耽搁大半天的,再不回去,我家公子就回来了!”齐帘说着,拉着李云就要走。
“牙尖嘴利!难不成是你丫头当的大夫!”秦大夫喝住两人,指着李云道:“他若半路上倒下了,有本事甭往老头子家里抬!”
齐帘被堵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得对李云说:“李云、这个主我可不敢做。”说罢神色不安地示意天上,道:“府上啥情况你也知根知底、自个掂量!”
透过天井,李云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半沉,隐约似要下起雨来了。这天时变化快,起先还晴空万里的,忽然就乌云盖顶,就差一道冬日闷雷了。李云想到这,脸也白了,嘴上喊着:“回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