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周说着这句,慢慢停下,停在人潮拥挤的机场,耳边各种声音交织,很吵,宋再旖跟着停下,却不是因他驻足被迫停下,而是因为惊讶,惊于这是贺庭周说出来的话,惊于他最后叫的那声“再再”,实在亲昵。

不过惊完,宋再旖觉得有些话是该说清楚的,所以她说:“你跟他不一样。”

贺庭周听到这话没有意外,甚至没有情绪起伏,很坦然地承认:“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我知道,这点情分我确实比不上。”

宋再旖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宋再旖摇头,“算了,你不会懂。”

“好,就算我不懂,你不是问我下午干嘛去了吗?”

话题转得这样快,先前怎么问他都不肯说,现在反倒自己提起来了,宋再旖看向他,却也只是看着他,漠不关心,毫无反应,贺庭周见状也无所谓,自顾自接:“我去教堂了。”

“去向神父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罪孽的开始,还是救赎的开始。”

贺庭周时常在想,如果当年宋再旖爸爸同样没能救活他,如果当时宋再旖没有大发慈悲地救起他外婆,那他将对这个世界不再有牵挂,外婆和他都将早已和季明玉团聚。

他恨宋再旖的出现一次次救他于深渊,却也深知,恨是爱的产物。

毕竟没有人会不爱宋再旖。

她漂亮,明媚,鲜活,优秀,一颦一笑都带着光。

他只是爱她爱得太痛苦。

论浪漫,他拼不过二代圈里那些公子哥们,即使那些俗到没边的自我感动式砸钱追法,宋再旖从没正眼瞧过,论旧情,他争不过沈既欲,那些他们共同经历的岁月,他永远是局外人。

可他清楚宋再旖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底气家世摆在那儿,谁硬,她能比那人更硬,谁要走,她绝不会低头挽留,却会因为看了一部温情电影而红了眼眶。

其实她心很软,又或者是太善良。

所以当初哪怕他完全有能力可以一次性还清医药费,他没有这样做,他选择扮穷,一点一点地还,他贪恋于每次向她转账时那几分钟里有来有回的纠缠,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她的关心和怜悯,以此滋养他贫瘠土壤上开出的那朵花。

宋再旖不喜欢他没关系,至少她可怜他。

这是他独一份儿的。

大部队汇合完毕是晚上六点三刻。

周肆北一见她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认了个错,说之前自己不告而别实在该打,宋再旖睨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而看向他身旁的丁梵。

似乎比之前更瘦了,羊毛大衣挂在肩膀,显得空落,及腰长发剪短了,几缕别在耳后,依然是很素净的妆容,带着一丝疲倦。

宋再旖问她是不是还没吃饭。

丁梵点头,他们刚坐的那班机虽然临降落前提供了晚餐,但她没胃口。

宋再旖就从包里翻出一份三明治,递给她,“金枪鱼的,没加芝士。”

丁梵有些讶异地看宋再旖,她笑着补:“我记得你朋友圈发过讨厌芝士。”

但话音刚落,周肆北在旁边接:“她不是讨厌芝士,她是讨厌我。”

轻描淡写的一句,甚至同样带着笑,似乎并不觉得这里的讨厌二字是贬义,而是掺杂着爱与欲的调情。

丁梵的神色微微僵了一下。

宋再旖见状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一圈,没懂,下意识地瞥向那时正一副看戏姿态的沈既欲,他察觉到了,回望她,然后朝她挑眉,紧接着有条消息送达宋再旖手机上,“叮咚”一声,打破面前将滞的氛围。

周肆北带丁梵去办理托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