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上楼,跟叶大娘她们交代一声。

到了隔间,南静言仪态全无,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手肘杵在上面,端的是“豪迈洒脱”。

“项城一路可还顺利?”

祝陈愿将碧涧羹推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道。

“还算可以,不过行程队伍里头有个男的,就差把眼睛直接挂在老娘我身上,时不时冒出几句污言秽语,大半夜的还过来敲我的房门,我不开门就在那里说下流话,真以为我是出来卖的。我装得好,不能直接上脚踹他的命根子,我就设计让他在主事官面前犯了个大错,被直接扔在项城当个打扫小吏,够解气的。”

南静言说起这个,眉头紧皱,面上的笑意都收敛起来,这一路走来其实并不太平,有些人惯常爱动手动脚的,她虽然后头都一一报复回去,却还是一肚子的气,只能挑件跟祝陈愿说。

“你就没想过,不要做女伎了?你虽然有时不说,我都能知道有些人丑恶的嘴脸和下流的手段。”

祝陈愿一听这话,脸上虽然没有皱眉,可心里却很不适,她认识南静言时,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女伎中有名的,姿容虽上佳,技艺却难以服众。

她那时还会时常去看南静言在瓦子里头的表演,一来二去混熟了后,还被她听到一些男的下作的话语,可南静言却全然都不在乎。

她一心想要摆脱自己那对吸血的养父母,没日没夜地卖唱卖艺来赚钱。

“当然想过,岁岁,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很快,他们就再也没有办法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到这时,她的眼里都泛着光,谋划了那么多年的事情,总算要成真了,她得沉住气。

“到时候不当女伎了,我就一个人跑去塞北,去那里策马扬鞭,我觉得我生性就适合待在那里。”

南静言说话和做事总是那么干脆利索,生得女儿身,却有男儿心,一心向往塞北的戈壁驼铃,大漠平野。

“祝你得偿所愿。”

“借你吉言。”

她不再说话,毕竟今日都没有吃多少东西,说话都有些无力,看到眼前这碗青翠的碧涧羹时,拿勺子舀了一勺,慢慢悠悠吹气。

芝麻加了苦酒后,整碗羹汤有股淡淡的苦味,茴香的味道很浓厚,醋和盐都放得少,狄芹的口感无渣,嚼下去就出汁,十分可口,既清而馨。

她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碗的碧涧羹,吃到肚子微微凸起,半瘫在椅子上,一点也不在乎形象。

“说起来我那对养父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从慈幼院领养了我,让我去当女伎,还养了旁人,干些下作勾当,为他们敛财。”

南静言说起这件事情来,平静却又波涛暗流,虽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却只能谋而后动。

有些人的恶心之处在于,没有一丝人性,她只要想起那双哀怨到要滴血的眼睛,难得维持不了那张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