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猛地睁开眼,发现他并不在佛堂,面前也并不是冷冰冰的灵位,而是活生生的她。
她埋着脸,一只手搭在外面,睡得毫无所觉。刚才将梦境撞碎的东西,正是她的手。
李华章低低叹了口气,这回叹气不同于梦境,他虽然无奈,但底色是幸福的,心甘情愿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李华章侧躺着,近距离凝视明华裳酣睡中的脸,不由想起刚才那个梦。
那个梦是真还是假呢?李华章不知道,但他知道,她还活着,并在他身边,已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他早就发现明华裳似乎隐藏着什么事情,有一段时间她像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故作快乐地为自己安排后事。幸而,苍天有眼,她活了下来。
或许,并非是苍天有眼,而是有人做了交换,用一世保疆卫国的功德,换她能提前预知灾难,早做防范。人生由此开启另一种可能,李华章,明雨霁,镇国公,都因此有了美满结局。
如果梦境没有提前结束,另一个李华章原本想说什么呢?如果有机会,他想做什么?
李华章轻柔拂过明华裳头发,替她将睡乱的发丝整理好。无论梦中人想求什么都没关系了,因为,他已经做到了。
顺便提一个巧合,今年,也是天宝六年,九月。幽州比中原冷,芳菲早已谢尽,但在洛阳,应当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
命运终对他网开一面,赐予他一个大团圆终场。
明华裳发誓早起的第若干天,再一次睡到自然醒。明华裳一边吃早饭,一边转移责任:“你怎么不叫醒我?”
李华章替她倒了杯酥茶,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练习马术也不急于今日。等开春草长出来,我陪你去草原上练吧。”
明华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愉快地再一次拖延,哦不,将任务合理延期了。
吃饱饭后,李华章去营地里练兵,明华裳就待在节度使府衙里,继续编书。她来幽州后,发现这里官吏水平参差不齐,很多衙役连破案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只知道靠老办法逼供嫌疑人来找凶手。明华裳早就想过写一本关于破案的工具书,李华章再三鼓励她,明华裳终于下定决心,将她这些年画像的感悟,从玄而又玄的天赋感受,到言之有据的技巧经验,都写下来。
这本书一写就是许多年,她来幽州的第二年就动笔了,直到现在,也不过写了三分之二的样子。她埋首在卷宗和画像中,一不留神,一上午过去了。直到李华章进来喊她吃饭,明华裳才惊觉,竟然已经中午了。
午饭后,两人有的没的说一会话,李华章就去前面召见下属、处理公务。明华裳要睡一个午觉,下午起来后看心情,可能去前面帮李华章,可能继续编书,可能处理玄枭卫的日常事务,可能和丫鬟们一起做手工,也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坐在窗前发呆。
她很喜欢这种,闲散而充实的生活。
但今日,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打破了这种平静。
“皇帝召你回京?”明华裳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华章手中的诏书,不可置信挑眉,“当年不是说好了,你们两人天各一方,相安无事吗?他怎么突然想起你了?”
李华章将诏书放在桌面上,说:“是元日朝会,召各路节度使入京,亦在法度之中。”
“是吗?”明华裳将信将疑接过诏书,飞快看完后,疑惑道,“往年元日我们都是送一份折子去长安的,今年为什么点名让你回京?”
元日朝廷会举办大朝会,这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番邦使节都要去太极殿参加,在外地的刺史、节度使无法亲临长安的话,要亲手写一份贺书,派亲信送到长安,恭祝皇帝千秋万代,祝大唐风调雨顺,四海晏平。
这是彰显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