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到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厌烦,就能看到自己被如此针对的真相。

池月及说:“你也不用这么看我,”他凑得更近,目光挑剔地打量着秦奚,如同品鉴一个早已预料到的赝品,“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嘴上说得好听,也从来都不做到。”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项链?”他已知答案,但还是发问。

谁料池月及嗤笑一声,反而道:“你知道还要问我?是觉得自己没被骂过,所以很想感受一次?”

秦奚抿了抿唇,“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以为我们不认识。”

池月及退离一段距离,指尖拉着衣摆重新整齐。

“当然不认识,”池月及说,“在你爬上谢相涯的床之前,我不认识你,你爬上去之后,我也不认识你但我现在很认识你了,秦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会得到,所以胆敢用那群废物消遣旁人的法子,用来消遣他?”

这番话语的语气不算很重。

落在乐曲声声回荡的暗潮里,甚至显得有些低哑温柔。

但这转而旋落的,如同砸下的一颗冰雨,冷冷刺入秦奚的耳中,将他发昏的头脑扎得生疼,一瞬间就从那种尽在掌中的得意与满足里惊醒过来。

“我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秦奚起身欲走。

池月及没有拦他的意思,仅仅是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又漠不在意地将目光收回。

“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要学会掂量,能上床不是本事,能一直上得去,才是真的有本事。”

秦奚问:“你是什么意思?”

“提醒你做好准备。”

“做准备?”秦奚皱眉,“我要做什么准备?”

池月及的目光直至此时才转回他的身上。

他们四目相对片刻。

歌声里的低音走至最后一段,然后猛地拔高飚出喧嚣又刺耳的响。

池月及说:“准备好和我作对。”

秦奚张了张口。

池月及先他一步截下他的疑问。

池月及说:“这很难猜吗?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懂得怎么爬谢相涯的床。”

平地惊雷?

不,什么都不是。真是糟糕透了,或者该说自己倒霉到可恨。

秦奚阴着脸和贺肆走出酒吧,廊外的凉风一吹,让他被怒火烧到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瞬,但与之而来的,是更为深刻的怒意。

贺肆跟在他身后,还在哼着小调劝他:“刚刚那个人也不错啊,怎么,你们聊得不太好?看你的脸色不对。”

他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贺肆,冷冷道:“你很得意?”

贺肆一怔:“你说什么?”

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秦奚想,自己有些丧失理智。这并不是适合谈话的时机,他也没有再在贺肆面前装相的心情。

他扯了下嘴角,敷衍道:“没什么”,又就地为贺肆叫了辆车,让贺肆回去。

贺肆扒在车门上问:“你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秦奚说不用。

他一手插在衣兜里,另一手向贺肆挥了挥,目送着那辆车的尾灯渐行渐远。

傻逼。

秦奚在心底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了几分钟,忽然拿出手机,向谢相涯拨出一个电话。

谢相涯正坐在办公室听人汇报工作。

手机亮起,他偏过头看了一眼,备注显示的是秦奚两个字,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备注,从三个字变成两个字。

于是他伸手挂断了。

也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