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兰把菜梆子和鱼肠子剁得细碎,跟谷糠拌匀,就端着撮箕去了后院。

等她回来,便听到灶房里的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的,眼角的细纹慢慢舒展开来。

自打青云受伤,家里就死气沉沉的,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总算是多了些生气,让她慢慢升起点希望。兴许青云感受到,也能早日醒过来。

剩菜只用倒进锅里翻炒几下,弄起来快得很。陈秀兰进屋时,方竹正在炒饭。

油烧得直冒热气,两颗鸡蛋打进去就呲啦一声响。方竹挥着锅铲将鸡蛋搅成碎末,再倒入昨夜的剩饭,不停地快速翻炒。最后撒上一把葱花、一勺盐,颗颗分明、黄灿灿的蛋炒饭就出锅了。

趁着方竹炒饭的功夫,陈秀兰给小泥炉里也添上火,洗干净瓦罐开始给郑青云熬药。

村里人很少吃顿好的,遇到酒席恨不得连吃带拿,拢共也没剩多少菜。她们就没折腾着还端去堂屋里,在灶门口支了张小矮桌,便或坐或蹲地吃起早食。

瓦罐煨在泥炉上,苦涩的药味很快便窜出盖子,四散开来。方桃不太喜欢,挑了几筷子菜码在米饭上,端着碗跑去外边。她瞧见睡在窝里的大黑,故意夹着一小块肉上下摇晃,嘴里嘬嘬出声。

哪知大黑看都不看她,后面干脆闭上眼,气得方桃哼了一声,一口把肉塞进嘴里,嚼得牙齿咯咯响。

方竹吃着饭,抬眼看见妹妹又恢复往日在老家时的活泼模样,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答应做冲喜娘子时,方竹还担忧妹妹跟着她会受磋磨。但陈秀兰不仅没少了她们的口粮,也没指使她们成天到晚地做活。

“等会儿吃完饭,你跟我把碗碟给人送过去,也顺便认认门,小桃就留在家里。”陈秀兰揭开瓦罐盖子瞧了眼,又重新坐回桌前吃饭。

“好,那桌椅板凳呢?”方竹收回思绪,回到。

“我昨儿跟牛老头说好了,等他从县里回来再帮忙送回去。”

方竹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动作。

吃完饭,又收拾好锅灶,罐子里的药也煎得差不多。

陈秀兰小心翼翼地滗出一碗药汁,招呼拿了扫帚准备扫地的方竹:“小竹,你端盆热水来,给我搭把手。”

“哦。”方竹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估计是要给郑青云擦洗,把扫帚顺手塞给方桃,就去找盆舀水。

这还是方竹第一次看陈秀云给郑青云喂药。

过程很不顺利,郑青云昏迷不醒,对喂到嘴边的勺子毫无反应。必须得捏着腮帮子,把药汁硬塞进嘴里,他才会吞咽,但仍有一大半都顺着嘴角流进颈间。

“青云啊,娘做主给你说了门亲事。小竹是个好姑娘,人勤快又好看,你肯定喜欢。等你醒了,就好好跟人过日子。”

“大黑的伤都好全了,就是不大爱吃饭。它不会说话,但我知道,它是担心你呢,你可要快点儿醒过来……”

陈秀兰絮絮叨叨的,一碗药喂了有将近一刻钟,才总算见了底。

“那凳子上有个白瓶子递给我。”陈秀兰把空碗递给方竹,就去解缠在郑青云头上的细麻布。

细麻布一圈圈解开,印在上边的痕迹越来越深,藏在底下的可怖伤痕也渐渐显露出来。

方竹只听别人一直说郑青云伤得重,却是头一回亲眼所见。

那后脑勺直接开了条口子,药粉糊了一层又一层,身上也是一道又一道抓痕、划痕,有几处甚至被咬掉了肉看着吓人得很。

也难怪除陈秀兰之外的人提起郑青云,都是摇头叹息。

“吓着了吧?”陈秀兰看方竹侧着头,问她。

方竹诚实地点头:“有点儿。”

满身的伤,让她面对赤身裸体的郑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