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升环视一圈,厅门两旁守门的,厅内供使唤的,在墙边伺候的差役内侍们,个个不声不响,眼中似乎都含着讥讽,看好戏似的,顿时火不打一处来,把惊堂木拿起来往桌上用尽力气一敲。

啪! 冷喝,“来人,把咏临给我绑起来!无视父皇旨意,扰乱审问,先押下去杖责三十,让他清醒清醒!”

厅中左右两排差役都是经验老道的,整整齐齐吆喝一声,震得人心一颤,立即左右出来三人,一共六人把咏临围了。

眼看要动手,一把声音插进来道:“慢!”

从咏升身后站出一人,穿着五品朝服。

这人年纪不大,大概二十五六岁,脸颊瘦削,目光却极有神,他叫停众人,跨步出来,先向咏升规规矩矩施了一礼,直起身来,才道:“殿下,皇上的旨意里,只有说要殿下就恭无悔一案审问太子,并没要殿下审问江中王。殿下无故责打江中王,似乎不妥。”

咏善在一旁仔细打量,认出那人是刚刚调入刑部的宣鸿音,他本在京外做官,因为公正清廉,直言敢为,不久前被朝廷选人刑部办事,当时还是咏善提笔批示调文的。

从前只是调入时按规矩匆匆见过一面,没有详谈,不知其人究竟如何。

想不到今天却在这里撞见了。

难道是父皇派他过来监督咏升审问的?

“我这是无故责打吗?”咏升气道:“咏临存心闹事,我才责打教训他,有什么不安?”

“皇子是金枝玉叶,谁敢不奉旨而损其身体?”宣鸿音把头一抬,看着咏升,一板一眼道:“圣旨里写的是要江中王旁观,旁观的意思,就是他不是殿下审问的对象,也并非可容殿下责打教训的犯人。下官奉旨陪审,如果殿下执意对江中王用刑,下官只能秉公办事,立即面圣禀报此事,请皇上定夺。”

咏善没有猜错。

宣鸿音确实是炎帝派来监督陪审的。

咏升被这区区五品小官气得指尖发抖,狠狠瞪了这不苟言笑的家伙一眼,现在咏善刚刚被打压,他还未被正式册封为新太子,做事不能太冒失,尤其不能失去父皇欢心,只能暂且忍耐。

“好,我就照你说的办。”咏升冷哼一声,“来人,把咏临拉到一边,让他旁观。”

又拿起惊堂木,一拍。

啪!

咏升摆出主审的架势,居高临下,两眼盯在站在下面的咏善脸上, “咏善,我现在奉旨审问,问你什么,你都要老实回答,明白吗?” 咏善淡淡一笑,“你问吧。” 他越从容,咏升越浑身不是滋味。

“咏善,你有没有害死恭无悔?”

“我没有。”

“你和恭无悔有什么冤仇?”

“没有。”

“胡说!”咏升冷然喝道:“恭无悔阻挠淑妃册封皇后,妨碍了你们母子的好事,难道你心里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怨恨?”

“我该在意怨恨?”

“难道不该?”

“当然不该。”咏善挺身长立,个傥潇洒,慢悠悠道:“册封谁当皇后,是父皇的决定。若父皇要册封母亲,别说区区一个恭无侮,就算所有御史一同反对也没用。既然这不是恭无悔可以阻挠的事,他自己喜欢写个奏折给父皇,与我何干?我犯不着恨他。”

册封皇后一事,是能指证咏善和恭无侮有仇怨的最重要的一条。

不料咏善这么轻描淡写,字字在理,更要命的是把炎帝也牵扯在里面,居然让咏升一下子愣住,不知道该怎么驳斥。

难道要说炎帝册封皇后,是御史可以阻挠改变的吗?

这岂不是给炎帝脸上打一耳光?

“册封皇后的事是父皇叫吴才问过你的,我今天先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