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几乎是嗤笑,说:“他为什么,要管我交什么男朋友。”
然而他眼底有感伤的神色,被镜头捕捉下来。
故事剩下最后一页,第六天,魏宁还是写了很多很多。
我以后会去意大利找他吗?就像是去找一个普通朋友玩儿似的,问他,你在这里过得好吗?我想去你们学院逛逛,可不可以看看你画的画儿?尽管也许我看不懂。
我以前挺讨厌“懂”这个字眼的,我喜欢讲直观和感受,不喜欢解剖,但不得不承认,他不会再画我能看得懂的东西了。
我想起来了,他以前拉我一起看一部黑白片,那部片子叫《魂断威尼斯》,就是那座城市。
看到一半,我睡着了,等我醒了之后,片子已经放完,他对着演员表在发呆。有一点微微的光,打在他脸上。
我问他,好看吗,对不起,有点太闷了,我有点看不了这种。
他说,不是很好看,有点残酷。
整本日记,魏宁从头至尾都没有勾过【不离】。
“他还记得那部电影啊。”
江鹭回想当时他们一起看《deathinvenice》,电影里大量使用马勒的第五交响曲,慢板柔美婉转,而故事堪称凄厉壮绝。
魏宁其实是感触很细腻的人,然而他那时候工作太累了,在他的身边睡得很沉。
那整个场景,构成一种遗憾。
而今,他要去威尼斯,要前往那遗憾之地了。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江鹭突然说。
他问节目组:“宁现在也在录吗?”
“对,他在你旁边,隔一间房。”跟拍摄影回答说。
“我想去找他,可以吗?”江鹭问。
摄影慌慌张张地手特器材跟在他后面出门了。
江鹭走路带风,几步走到魏宁的录制间外,敲门的音量却是克制。
门开一道小缝放他进去。
录制进度暂停了,魏宁沉默在自已的世界,对一切都无知觉。
江鹭就站在门边,站在所有人的后面,静静地看着他。
他对魏宁那种备受折磨的神情再熟悉不过了。
“我跟他们说,想过来找你。”
江鹭终于站在了魏宁的面前。
“我有话,想要对宁说。”
“是吗。”魏宁很惨白地笑了笑,“我也有想要对你说的话,先让我说吧。”
他想要站起来似的,但整个人近乎脱力,只是虚弱地坐在那里。
“对不起,小鹭,对不起。”魏宁说着,极力克制着悲恸,他突然整个人都溃败了。
“我错了,我白天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的。”
他感觉自已的心像碾过一地的玻璃渣,只觉得锐痛不已。
“你失望吗?对不起……”
江鹭摇摇头。
他缓缓地在魏宁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把自已放低,微微仰头看着魏宁。
魏宁被吓到,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却被江鹭握住双手。
“你干嘛呀?你起来呀,这是干嘛?”魏宁急促地问。
江鹭的声音很轻,整个人非常镇定。
“现在轮到我了,宁。”
“好嘛,那你说吧。”魏宁妥协了。
“宁,你还爱我吗?”江鹭轻声问。“我们现在在讲‘爱’,不提其他的事情。”
他感到魏宁的手有些僵硬。
魏宁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那个令人发颤的字眼,终于避无可避。
“爱。”魏宁说。
“那宁在害怕什么。”江鹭继续问,“我们,不是相爱的吗?我们不分开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