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只想远远地躲开他爱的人,像一支烧尽的香,分开,最好前尘往事全部都燃尽。
一起流淌远离的,还有水城的波澜。
他觉得自已不想要做江鹭的朋友,他不要以后去威尼斯找他。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下车吧。”他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未关的窗有丝丝的凉意飘进来,原来是雨又落下了。
天色晦暗得可以,魏宁顺手推拢了窗子。
“你看吧,”他突然来了劲儿,像早有预见似的对导演说:“你们查过今天的天气预报吗?知道今天会下雨吗?”
他望向车内四周,说:“我没看见你们准备伞,他那车也不会有吧。”
“这是天公不作美。”他嗤笑,“老天都不想让他下车。”
“宁,那你有决定吗?”导演问。
魏宁突然噤了声。
沙砾还在一刻不停地往下落,一种残忍的具象化。
他现在能想起来的,是在罗布林卡,江鹭举着手机,饶有兴致地拍摄建筑细节的样子。
明明昨天日光还明媚,江鹭专注于构图,睫毛轻轻扑闪发亮。
良久他说:“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也许是我不够有出息吧。”
他用一种很温良的,几乎是在克制和忍耐着什么的语气说:“我已经得到了很多,在一定的范围内,我鼓起勇气,向他问询往事,然后得到我意料之外的答复。”
“得到那些,已经让我觉得很熨帖……他不是也要走了吗?事情到这里是最好的,这是我的判断。所以,我不会下车。”
他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最后说:“我希望他也不要。”
说完这些他感觉到一点也不痛,整个人无暇再想什么,一张白纸似的坐在那里。
一个譬喻缓缓地从脑海深处漫上来,像一个气泡,升到水面,‘啪’地破裂。
他想,他这样子,好像给自已宣读完了死刑文书。
窗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魏宁突然抬头问:“你们真的没准备伞吗?”
他又话赶话地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不是那意思,不是说他或者我……我是说我们后面还有两对,你们可以准备一下的。”
魏宁无意间看向那个沙漏。
电光火石之间,他发现里面的沙子已经全部漏光了。
沙漏的上层,一粒沙子也不剩。
那种空白好像将他整个人也抽空,他感到一阵恐惧疾速地、没由来地朝他整个人奔袭而来,冥冥中又有一股强力将他整个人摁在座椅上,使他动弹不得。
紧接着车子缓缓发动,那既沉郁又轻盈到令人晕眩的感受整个地占据了他。
江鹭。江鹭。江鹭。
这两个字像一柄锋利的刀片,划出再迟钝也终究会作痛的伤口。
他激痛到清醒,猛地推开窗,整个人探出大半个身子,想看看车后方此刻的光景。
然而因为车窗视角受限,他到最后也没能看见路上是否有人留下。
他狼狈而仓惶地撤回身,是不是哪里错了?他真的要主导这一切,让结局如此吗?
无论如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江鹭会下车,他都不该让那个人落空。
他几乎怀着某种悔意地向他的跟拍摄影问:“他下车了吗?他下车了吗?”
跟拍摄影此刻在手机里与节目组的其他人交接,而后放下手机。
魏宁的脑子乱作一团,几乎读不懂对方看自已的眼神。
那种眼色底下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悲意。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对方的选择。”他的跟拍摄影说。
江鹭只觉脸上发凉,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