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陡峭,有些许泥泞,许是才下过雨。
路途蚊蝇飞舞,马蹄印深浅不一,而路旁灌木茂盛,不知名的野花丛丛生长其间,松树形态嶙峋而通劲,如同枯笔画就。
陆今安心知,节目组规划的这一段路途并不遥远,从前徒步者从松林口到多雄拉山口后,会翻越过多雄拉,去到拉格,才是一日的完整计划,而他们只会走其中一半。
为了照顾摄影,他们尽量放慢了脚步,而谢存从身后,到逐渐与他并肩而行。
“安哥。”他试探地问:“你说你来过两次,是什么意思?我记得你以前是来做过一次采访,后来……是什么时候?”
“什么啊,看你车上那种表情,我以为你都猜到了呢。”陆今安笑了笑,“猜猜看吧,sky。你明明就很聪明的嘛。”
“是那时候……是离婚之后吗?”谢存的表情,几乎是一种受审的煎熬与绝望。
“sky100分!”陆今安很明朗地笑了,讲出来的话却远不如笑意明快。
“sky,你懂我的吧,其实我们俩很像的,我们都是热衷于逃避的人。”
登山杖一下一下,支撑着他们一步步在山林间迈进。
陆今安讲两句话,就要轻轻的喘气。
“以前毕业,觉得牙齿已经整到够好了,好不容易,可以去做记者。做了几个月,受不了所有人的视线。急流勇退,转去写稿。把牙套重新带上,想要自已的样子变得能配得上sky。”
“后来你做主播忙,没有精力理我,我又受不了,天南海北地到处跑,想要逃避我失败的感情,和充斥在家里的那么大团的空洞。”
“再后来,婚姻失败,名声败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好继续逃,逃到墨脱,想逃开网络,逃开生活里的一切。结果最后,逃无可逃。”
陆今安喘着气,步子放慢了一些,谢存看上去也觉得难受。
“安哥,不说了,我们先不说了。”谢存说。
“sky,你知道吗。”
陆今安仍不肯停止。
“徒步进墨脱,要整整四天。这四天里,每一步,都是现在这样,难走极了。”
他们的脚步逐渐陷入泥泞,鞋子被沾湿,每走一步都要打滑。
“如果我当时在哪里摔倒,从哪里跌落进河流,就不会有小宝了。我那时候,竟然带着他一起在走这么危险的路……”
陆今安的尾音极轻,仿佛一颗心为那未发生的可能性而暗自心悸。
陆今安停下步子,望向谢存。
“sky,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陪我把这条路,再走过吧。”
他们走出松林口已经很远很远了,海拔逐渐攀升,沿途的风景从野蛮的灌木与高耸的针叶林树木,变成贴地生长的低矮植被。
耳旁渐渐传来汹涌水声,似有湍急山泉,从崖岸边笔直砸落。
路途上淤泥渐渐消去,更多的是嶙峋崎岖的怪石,遍布四周。
陆今安不慎在凸起的石块上绊了一下,立刻就被谢存扶住,“安哥小心!”
“对不起sky。”陆今安抱着一点歉意地望向他。
“安哥你真的…”谢存的面上有种无能为力的神色,“你真的,总嫌自已过得不够舒服,总爱折腾你自已。”
“是吧。”陆今安看着路面,小心地继续前行。
“可是从那次以后,我再也不了。我想一想,总觉得后怕。sky,这条路往后面,只会更难走。我们碰到过被山洪冲毁的桥梁,那中间的一段,由当地居民简单修缮,仅仅只是在两岸间搭起三根树干……走在上面,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到对岸之后,觉得自已死过一次。后来我总是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