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纸屑逐渐焦黑蜷曲, 最终化成一滩灰烬。

那封隐藏着巨大秘密的信彻底消失,白休命的手指依旧抵在桌面上,因为用力, 指尖发白。

摊开在他眼前的真相, 明晃晃的告诉他, 他曾经的诸多怀疑, 都成了真。

光线透过门缝探入, 细微的灰尘在其中翻滚。白休命垂着眼, 静坐在这方空间中, 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

阿缠, 曾经在他舌尖上翻滚过无数次的名字, 原来真的属于那只伤痕累累的狐妖。

属于季婵的皮囊中, 藏着一个叫阿缠的狐妖。

他的阿缠, 是只妖。

门缝中透进来的光逐渐偏移,又在日落之后融于黑暗。

从将那张报案记录递上去之后, 封旸便一直忐忑地守在门外,等了大半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江开从外面匆匆走来,见到封旸守在门口, 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封旸没回答, 反问道:“你是来找大人的?”

“是啊, 北荒王刚才派了人过来,说是希望明日能去镇狱中见荒林一面。”

封旸拧起眉:“他以为镇狱是什么地方, 想进就进?”

江开压低声音:“说是司主同意了,我这不是正准备问问大人的意思么。”

说完,他就要上前敲门。

江开才伸出手,就被封旸手忙脚乱地拦了回来:“你等会,大人现在可能不想见人,你别进去触霉头。”

“出什么事了?”能让封旸这样警告,江开心中不由好奇起来。

“少问。”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白休命走了出来。

“大人。”两人立即向白休命行礼。

白休命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让两人瞬间屏住呼吸。

“白斩荒要见荒林?”

“是。”江开吞了吞口水,应道。

“那就让他见。”

说完便迈步离开,头也不回。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两人才终于敢大口喘气。

“大人这是怎么了?”江开用胳膊肘怕碰了碰封旸。

封旸面上有些担忧,低声喃喃:“要出大事。”

若是季姑娘的身份真的有问题,以他家大人对妖族的厌憎程度,会不会闹出人命?

封旸心里很慌,可是这事儿根本不能和外人说,他只能拽着江开离开。

这一天,阿缠过得如往日一样,林家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晚饭时,她还多喝了小半碗汤。

亥时初,小院中的灯火熄灭,阿缠抱着薄被睡了过去,枕床边还摊开放着一本没看完的话本。

她翻身时,手臂将话本推得更靠近床沿,就在话本即将掉在地上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道将书托了起来,落入了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手上。

阿缠今日看的是志怪类的话本,写的是很俗气的书生夜宿破庙,被美艳的狐妖勾引的故事。

后面狐妖发现书生是捉妖人,一人一妖互相爱慕,却碍于身份,上演了好一出虐恋情深。

这是最近大卖的话本,徐掌柜大力推荐。

书页无风自动,一张张悄无声息地翻过,直至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合上,这个故事没有给翻书的人带来半分动容。

白休命将话本放到桌上,看向床榻的方向,黑暗完全无法阻碍他的视线。

此时,在他的视线中,阿缠面朝着他侧躺着,身子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着。她身前拢着一堆被子,一条浑圆雪白的腿压在余下的被子上。

白休命走到床边,垂眸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