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云已经坐回去,再不曾露脸,显得极为冷漠。

慧和跟着上马车。

以云一边嗑瓜子,一边看他:“大师是不是觉得我太冷漠?”

慧和摇摇头:“既本无意,便斩情丝,你做得很对。”

以云放下瓜子,拍拍手,撑着脸颊靠近他:“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其实并不很在乎答案,因为答案不管如何,我都会跟在你身边,但是,我还是想问。”

慧和掀起眼皮子,看她。

她笑眯眯的:“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也会这么冷漠,与我斩情丝吗?”

会,或者不会。

慧和应当早该知道,她这般跳脱的女子,不与俗同行。

这话语,由其他女子说出,少不得被批句孟浪,然而她带着笑,却又极为真诚,轻轻松松把自己的心,呈到他面前。

任由他取走,摔碎、碾压、丢弃,她不后悔,但慧和不可能这么做。

他喜欢看她笑,不想她生气伤心,更害怕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他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可是,他更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他自出生,注定要为苍生奔波,不能为心里这点波澜,就轻易允诺,给她任何缥缈的希望,否则,只会让她陷入无尽的痛苦。

这一瞬,他又在想,应该斩断情丝的。

她喜欢他,他到底是会斩情丝,还是不会?

他整个人被拉扯,心里的矛与盾相交数百回,终究没给出一个答案。

慧和默念着佛经。

他想,归根到底是他修行不够,才会为之所动,只在一遍遍的佛经中,心渐渐趋于平静。

以云真如她自己所说,似乎只是为通知他她喜欢他,并不在乎他给出的答案,依然与他风餐露宿,以足丈量山河。

这日,他们到一个破旧的渡口。

船刚要走,以云跑过去喊:“船家!船家!还有人要坐船!”

慧和与她坐上船,这才看到船上还有五六个百姓,倒是其中一男子,面目英俊,气度非凡,他稍一打量二人,便不再看过来。

男子旁边的,似乎是他的护卫。

应当是身份尊贵的人,乔装成平民。

慧和收回目光,微微倾身,挡住以云。

船家是个健谈的,一直在说话:“得亏你们来得及时,如今这渡口,还在开的也只有老夫这艘,错过老夫这艘,可要等明日再来咯!”

以云问:“为何呢?”

船家说:“因近来河水……唉,不可多言不可多言!总而言之,民众不得安生,不知传闻中那慧和大师,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这小地方来?”

正说着,有人问慧和:“和尚,你知道慧和大师现在在哪里吗?”

以云捂嘴笑。

慧和刚要说,船忽然一震。

“不好!”船夫喊了一声,忙把船桨丢下,可是来不及,船桨被涌起的河水吞没,整艘船颠簸不已,平民在尖叫。

这条河,近来也因某场战役发生变化。

船家自扇嘴巴,跪下绝望说:“我这嘴,就不该多言,河神大人绕过我们吧!”

他脚下不稳,差点撞到那个贵气相的男子,那男子皱眉,男子身边的护卫想拔刀,以云速度极快,抓住他的手,把他的刀按回去。

护卫道:“大胆!”

以云冷声喝止:“你才大胆,船上颠簸,你若拔刀,伤了人如何?”

那男子回望过来,露出思索的神情。

在一片嘈乱中,她声音分外冷静,冷冷瞪他们一眼,忙扶好船家。

紧接着,以云高声安抚其他人:“慧和大师就在船上,大家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