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戟不知道该大喜还是大怒,终究是喜意占上心头,他抱着她,虽然极为激动,也十分小心翼翼,闷声笑起来。

他就像一头如愿以偿的狼,为此甩动着尾巴,难得露出犹如犬类的憨态,抓着兰以云的手指,低头亲,留下淡淡的酒香。

见状,兰以云也弯弯眼睛。

待喜悦消化到五脏六腑,时戟还是带着笑,俊逸的面庞十分柔和,转而发现此时早过子时,不由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兰以云眼神闪躲:“在看书。”

时戟轻轻抚她面颊,温声劝说:“那就去睡觉。”

兰以云恋恋不舍,最后,被时戟催着洗漱,躺倒在床上,时戟一直待在她身旁,享受静谧悠闲的时光。

没一会儿,他开始担心,她在府邸这些日子是否真如报信里的“尚好”,那些趋炎附势的下人有没有为难她……

转念一想,当初差点把一屋子女婢打死,估计下人不敢造次。

他现在,又觉得三个月前的他太纠结。

在两江这段时间,他理清思绪,发现他在乎的太虚无缥缈。

时戟曾以为两人之间是浓情蜜意的关系,当他发现这种关系只是他独自沉溺,愤怒又感到难堪,自然,也有种捉不到、摸不清的无力感。

他自是希望两人有亲密无间的联系,但是,折腾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兰以云。

只要她一直在,这条关系,不是情投意合也没所谓。

因为现在有孩子,让两个人之间紧紧连在一起的孩子。

时戟长出一口气。

他算了算,说来也是巧,这个孩子是在那天真相大白,亭外下一场凉雨的时候来的,或许是天可怜见的,专门赐予他们,让他们能持续维持关系,不分离。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充斥他的胸怀。

他低下头,仔细打量兰以云,手指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戳戳,亲亲她,听她绵长的呼吸,他咧嘴笑笑,怕酒气太盛影响她,又抿起嘴唇。

在她这里,他总是轻易变成少年郎一般的纯粹。

赖了好一会儿,他起身,轻手轻脚关上房门,看见门外的陆立轩,小踢他一脚:“你怎么回事,本王到现在才知道以云怀孕!”

陆立轩也是惊讶:“小的知错!”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才导致这乌龙,还好时戟心情很好,没有真正怪罪。

他抻抻袖子,叫陆立轩:“把贴身服侍姑娘的下人,都叫到大殿。”

大殿燃着烛火,时戟坐于上首,听奴才仔细描述三个月来兰以云的日子,说得越详尽、越真实的,都能得到一笔大赏。

当然,胆敢捏造、歪曲事实的,王府不会轻饶。

这个情况下,下人们都是尽量挑着好话讲,就是姑娘胃口大开,吃三碗米饭这种小事,只要能博得王爷一笑,全部讲得津津有味。

倒是有个实诚的婢女,说:“姑娘在香坊的时间更长了。”

时戟顿时不快,叫了声停,问:“关于调香的事,事无巨细,都说出来。”

于是,在听到兰以云不顾府医的反对,坚持接触砒霜,或者各种对护胎不利的香料,时戟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算是明白为何刚刚兰以云目光偶有闪躲,就是怕他为此事发难。

听下人说,不管府医怎么劝,兰以云能理直气壮:“王爷说了,别让我的事烦心到他。”

或者据理力争:“香料本无毒,我也是调香师,心里明白着呢,何来伤害孩子?我会注意剂量就是。”

最后,又安抚下人:“这些事告诉王爷,王爷会生气,受牵连的不是你们?而我能轻易瞒住王爷,你们放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