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这几年,老夫举目皆是尸位素餐,蝇营狗苟之辈,如今知我大郢郎君傲骨尚存,吾心?甚慰!”
谢珩凉凉道,“他们都死了就?断绝了。”
郑次辅气道,“镇国公府的气节断绝了吗?它会断绝吗?”
谢珩闭嘴。
穆婉也不由一顿,这郑次辅不愧是文臣,嘴巴真毒。
郑次辅冷哼,“它不会断的,即使在你这儿断了,其他谢家人也会记得,就?算你谢家人忘了,还有?大郢的百姓记得,就?算大郢的百姓也忘了,以后的人也会记得。”
“就?像老朽,四岁启蒙,十几年寒窗苦读,二十岁入朝为?官,已经?三十余载。”他的语气突然平静,“这三十余年里,大郢也曾强盛过,后来老朽就?陪着它一年一年衰微,如今几乎已经?到了末路。”
“老朽的一辈子都在这大郢朝堂,即便?它最后亡了,他年后人读史,亦可以看到这腐朽朝堂里存在的武将气节,文官风骨;让当权者知道,构陷忠良的下场,让文臣武将们知晓自己要走?之路;让有?理?想抱负的年轻人知道,要做怎样的人!”
穆婉抿住唇,她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徐首辅会那么自信郑次辅不会认罪。
不同于那些打着忧国忧民的幌子实则满足自己的私欲的人,郑次辅是真正的正直,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知道这个朝廷无药可救,也依然要笔直的站到最后一刻,哪怕只是作为?史书中的不起眼的一笔告诫后人。
郑次辅所谋,不仅在当下,还在未来。
穆婉不由问道,“您既然忧心?百姓,或可以折节认罪?便?是流放,太后也不会太过为?难您,届时还是能为?百姓做些事情。”
其实这是穆婉一直不太理?解的地方,在她看来,除非到了死路,为?何要宁死不屈呢?明明活着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概她问的真诚,并没?有?劝谏之意,郑次辅并未生气,只是嘲讽笑道,“小郎君啊,如今哪里还有?青山呢?”
“国之栋梁已经?化为?灰烬,”他斜着谢珩,“心?灰意冷的尸位素餐,得过且过。”
“至于剩下的那些蛀虫,别说给百姓取暖了,它们恨不得把百姓榨干了,如今也就?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烧一烧了。”
穆婉更不解,“您这样烧,又有?什么用?百姓们也取不到暖。”
郑次辅仰天大笑,“我是为百姓做不了多少啦,但外头不是还有?一堆吗?”
“那些刚刚长?成的小苗,或许正前路茫然,总不能让他们都学了蝇营狗苟之辈,丢了读书人的气节,老夫就?烧了这把老骨头,为他们照一回亮,领一程路。”
“这黑暗的世道,总要有?光才行啊……”
穆婉沉默,终于明白,千年文脉之所以在这片土地绵延不绝,正是因为?有?无数郑次辅这样的人,一截一截的撑起了一个民族的脊骨,用鲜血将傲骨气节刻在后人的基因里,最终在几千年后,成就?了一个无限光明的世界。
谢珩举起茶杯,“我敬郑大人气节,只是您照亮后人,此时的百姓又该如何?”
“您不认罪,徐首辅也不会废了太后,徐首辅掌兵权后,不会苛待太后,而他又要发展军队,百姓赋税……”
他话?还没?说完,郑次辅忽然狡猾一笑,“所以老朽在等你。”
说罢他毫无预兆的朝墙角撞过去,那速度明显是奔着不要命去的,穆婉不由惊呼,根本来不及拦,还是谢珩眼疾手快一边伸手,一边快速道,“我有?亩产五百斤的良种。”
然而谢珩也只扯住了他一点?后衣摆。
就?在穆婉以为?郑次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