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肃然,下人们全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让手底下的人传消息,说是永安街死了近千人的,官府请将士过?来准备强制抓人,让所有得病的人都去永安街。只要这批人死了,疫病也就?没了,官老爷的乌纱帽也就?保住了。”
“还?要不要多说些?”
“多说干什么,那些人被欺压这么多年,稍微有些风吹草动,自己就?会?想?象成滔天的祸事。”杜家二爷冷笑道。
*
在衙门。
得知消息的三皇子急冲冲赶过?来,看?见?四平八稳在写判书的顾淮安,猛然吼了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无故用兵,你可知道回到京城会?遭受怎样的攻讦?无诏起兵,形同谋逆,为了扬州这点事背上?这个洗不清的污点,是不是蠢到家了!”
“不算无诏,来扬州之前圣上?曾交给我兵符。”
三皇子愣住,后?退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内心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父皇就?对顾淮安这么放心,连兵符都能轻易给出去?要知道,他来扬州带着的还?是外祖家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旁的就?没有了。
顾淮安没有管他,目光专注地写下的最后?一笔,等?墨迹干透之后?,盖上?属于?扬州知府的官印和私印。
三皇子后?知后?觉望过?去,等?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又瞬间沉默了。这是对萧家最后?的判决,萧家直系男丁直接吵架问斩,女子流放千里,萧家旁系留后?审问。
按照现在的证据来说,这样的判决不算严重,可却是不符合规矩的。哪怕是犯人也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萧通判这样位置的官员,更是要层层上?报,等?审议之后?再行处理。若是人人抓证据就?就?地处决,那又会?发生多少的冤假错案?所以朝中那些文?人、尤其是御史?台那批人,对此更是看?重。
他不想?处置萧家吗?想?的,可他更不想?为此得罪朝中大半文?臣,落个铁血狠辣、滥杀无辜的名声,更不想?在自己一朝失势时,这成为自己犯罪的铁证。要知道,君王的心最是难以揣测,不喜时连丁点错误都能要人命,再失去名声就?等?同于?任人宰割的鸡崽子。
“我不同意。”三皇子沉默之后?,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不需要你同意。”顾淮安将毛笔放在一旁,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木架,伸出手在铜盆里清洗手上?的墨迹。
“扬州的情况你也清楚,若是不破开现在的局面,再往下走就?是死棋。这甚至和人为都没什么关系,患病的人接二连三死去,我们拿到的就?是百八十千的数字,可在永安街就?是一条条人命。最先?发生瘟疫的天水街,传染最多的是农闲时在天水街赚点碎钱的劳壮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由他们支撑起的家庭大概率也跟着活不下去了。”
他说这句话时,就?站在窗户边,明亮的阳光落在脸上?让他的表情成了一片模糊。
又或者他本身就?没有什么表情,低着头在一盆碎金中,仔细将手上?的墨迹洗净。盆里的水还?是凉的,衙门里物资也紧张得很,木炭紧着永安街的病人用,他们则是能省就?省。
冰凉的清水很快成了灰黑色,他看?着时,眸中的墨色渐重。
“马上?便是春耕,我们能等?下去,他们却已经等?不了了。真?要是影响了耕种,入冬饿殍远胜于?外面的病故的人。”
“可以减免赋税,甚至不收。”三皇子也没到想?逼人去死,实?际上?每年地方上?出现这种灾祸,都会?在税收上?有所减免,以休养生息。
水珠离开因冷水刺激而开始泛红的指尖,滴落在盆面上?。
阳光的途经眉骨就?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