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笔,来自张安成的温热正逐渐消散。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其实如果不是张安成太神经质,他们间的关系在大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但是现在已经无可挽回。

张安成收回手,在书本上划下一道笔痕,线条两边直中间歪,在一排排直线中显得很碍眼,他皱皱眉,左手握起,心中不自觉地有些怅然若失。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向天太倔强了,要是他能更听话就好了。这么想着,他抬起头,眼睛睁大,浅褐色的眼眸有些透亮,神情认真到几乎魔怔。

在他身旁的陈向天打了个寒战,拉上敞开的窗只留一道缝隙。坐回座位的时候,一只肤色苍白的手伸来,慢条斯理地抽出了他手里的笔,陈向天动作一顿,微微转头看向右侧。张安成把那支笔放在桌上,道:“我要握你的手。笔记我会帮你补。”说着,他转头望着陈向天的双眸。

“不然,你就坐中间。”

受到言语威胁的人这次没有再拒绝那只伸过来的手,和他人相触的那处肌肤很快热乎起来。放在张安成手里的右手放松,收在口袋里的左手紧攥,陈向天神色毫无变化,似乎习以为常,可一种喉间绳索愈发收紧、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油然而生。

不想再被控制。必须,要逃。手心传来一阵刺痛,陈向天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左手。没有破皮,即使知道,他依旧用指腹一一摸过掐痕确认才缓和紧绷的心,接着暗自希望刚才没掐得太用力,否则叫张安成看见痕迹又要增加事端。这么想完,才一愣,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的陈向天,更是五味杂陈,连带口腔也泛着苦涩。

可这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受到两个不相干的人的管制?他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黑板,白字黑底在眼前扭曲。张安成缓缓收紧的手像是掐在了喉咙,凭空让人喘不过气。

但很多事情不由陈向天的意愿。

或许是多次的抗拒,越风好似被他惹恼了,座位那件事后一言不发,陈向天现在一看他沉思着,眉头就不由自主地向中间聚拢,背脊发凉到令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穿了件遮不住后背的衣服。一切未知的事物最惹人恐惧,他现在就很害怕越风之后会做出的折磨人的狗屁事。

操他全家!他父母就该把他打死,为什么要把这个贱人放出来为祸人间?千言万语在陈向天心里凝成一句内容为越风去死的话。而令他一天都为之心惊胆战的事终于在第二天、在周六这天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