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泪,又问,“刚刚为什么哭?”

他在顾言笙怀里安静地趴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阿笙,这样吃饭好幸福啊。”

顾言笙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

沈堪舆今年二十六岁,他在饭桌上跟别人一起吃饭的日子,满打满算起来,可能都不够两年。别人的家常便饭,对他来说是恩惠施舍。现在因为很少正常用餐加上手腕伤病交加,他甚至都不怎么用得好筷子,夹东西如果掉了一次,他会紧张得很久都不会再夹下一次。

他们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让他明白他是可以上桌吃饭,可以幸福的。

虽然他还是不太敢吃东西,但至少敢上饭桌了。顾言笙以为他在好转,可原来一切只是自己自以为是,他的小鱼只不过是想骗过他的眼睛,然后偷偷跑掉。

他想杀了他自己。为什么就察觉不到他离开的一点动静。

顾言笙闷声咳嗽了一阵,双手一阵冰冷乱颤,胡乱地穿起衣服,再度瞥到饭桌上的月饼,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月饼。

中秋节。

今天是中秋节。

他见不到人一下慌了,忘了今天是中秋,那沈堪舆应该没有走远的,他只是害怕,只是出去躲一躲。

幸好他没有想错。

他冲出家门的那一刻,就看到沈堪舆坐在楼道的台阶上,一只手拿着一片吃掉一个小角的干面包,一只手攀着楼道上的护栏,苍白着脸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

原本还在急喘的顾言笙一下子心跳都快停了,他眼前短暂地黑了一瞬,然后及时扶住墙壁深深吸了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沈堪舆对声音很敏感,顾言笙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就颤栗了一下惊醒过来,人还昏昏沉沉的,面包也掉地上了,就对顾言笙露出一个软软糯糯的笑来:“阿……啊嚏!”

他想叫顾言笙,但是却哆嗦着打了个喷嚏,鼻头红红的,怕冷似的缩了缩身体,舌头不大利索地道:“阿笙你、起得好早……”

他话没说完,顾言笙就蹲下来无声地给他披上外套,将他拥进怀里,他有些茫然,但也只是乖乖地在他怀里趴着,时不时懵懵地吸吸鼻子。

顾言笙轻抚着他冰凉柔软的发丝,手指有些发抖,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暗哑和彷徨:“家里没人,我以为……”

沈堪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顾言笙往下说,他就摸了摸顾言笙近来瘦削许多的下颌,轻声道:“阿笙别怕,我不走。我还要帮你做很多事情,我答应过你的,所以你不要怕。”

顾言笙深吸一口气,将他冰冷苍白的手拢在自己掌心:“我需要的不是你帮我做很多事情。”

沈堪舆在他怀里颤抖了一下,脸白得像纸,还是对他笑:“对、对不起阿笙,我理解错了……那我也可以、走的,但是、小葫芦他还太小了……他……”

顾言笙轻叹道:“我需要的是你。”

沈堪舆惶然地看着他,依旧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觉得顾言笙这句话应该是没有说完。

他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小时候,亲朋好友都是跟他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要你哥哥。他不相信,说你们都是骗人的,爸爸妈妈是爱我的,只是他们不会表达。

上学的时候,顾言笙跟他说,不只是玩游戏,别的时候也不需要你。他脸皮很厚,说那我等着你,你需要我的时候可以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