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宝宝上还贴着一张泛黄褶皱的便利贴,上面是沈堪舆学生时代稚嫩清秀的字体。

【阿笙!我听他们说这个可好用啦!你如果怕我的衣服不干净可以不穿,但是这个一定要用噢!】

顾言笙看着纸条,想起那时候无论他怎么骂怎么打怎么赶都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笑意生动眼眸明亮的沈堪舆,眼眶克制不住地就湿热了。

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委屈怄气,除了对别人好什么也不知道,他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孩子。

沈堪舆回来以后,顾言笙每天忙得再晚都要回家,陪他一起睡。如果回来得太晚了,他会让他先回房间睡,他每次都应得特别乖巧特别快,可他回到家,还是看到他趴在女儿的床沿睡,一只手还拽着孩子的被角,怕她踢开被子着凉,怀里还抱着一件团起来的棉服。

那是顾言笙给他买的新衣服,暖和又轻薄,在商场里明明试到了更适合他的尺寸,他却固执地要按顾言笙的尺寸买,说大一点穿起来暖和。

顾言笙一开始相信了他,到后来他就知道了,沈堪舆还是想着这不是他的衣服,以后终究是要还给他的。

因为他始终不怎么敢穿,总是把它团成一只软绵绵的球,用塑料袋装着,宝贝一样地抱在怀里,虔诚却又卑微。

甜甜说,爹地不在家的时候,爸爸总是抱着这件衣服发呆,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掉眼泪。

沈堪舆是真的很爱他,可是已经不敢再奢望他的靠近,好像只是抱着他给他的东西,就能聊以慰藉度过余生。

顾言笙知道沈堪舆在怕什么,所以能耐心地陪着他哄着他,看到他弯着眼睛对他单纯无害地笑,他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

但是别人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沈堪舆就是一个神经兮兮又无所事事的疯子。

他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邻居对他不甚友好的指指点点。

“这小沈离疯不远了吧,阿笙还护着他。”

“不护也得护着啊,肚子里还有自己的种。”

“也是,怎么都得等娃子生出来再说。”

“生出来可赶紧离了,别留着过年,家里搁着个疯子怪不吉利的。”

女儿窝在他怀里,会时不时抬起清澈无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说:“爸爸,甜甜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能像以前一样吗?……甜甜不喜欢你现在ze样。”

沈堪舆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不会特别难过,但他每每回过神来以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总是布满斑驳凌乱的血痕。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一遍遍地去回想顾言笙温暖的笑容和声音,终究是没有在这些琐碎的议论中崩溃失控。

他要坚强一点,不可以再给阿笙添麻烦。

宋黎自是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沈堪舆到底有哪里好,能让亲生儿子跟她翻脸。虽然事后顾言笙跟她道歉,跟她说明是自己太冲动,还说沈堪舆怎么怎么不容易,但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赚钱辛苦?他不就会打游戏吗,打游戏有什么可辛苦的,不就天天对着电脑玩儿?多痛快。况且他打了半辈子游戏赚的钱,顾言笙几个星期就赚回来了。

现在身体不好?她也没怎么看出来。家务活干起来还是溜得很,陪女儿玩的时候也兴致颇高,没见卧床不起啊。

宋黎虽然想不通这些事情,但也没空仔细琢磨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做。

她把孙女哄睡了,到厨房去找沈堪舆的时候,他正在熬一锅汤。

宋黎走过去问:“你在弄什么?”

沈堪舆愣了一下,看着她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哑声说:“……红糖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