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试着迈出了一步,遵从了自己的欲望,但是,果然,我比以前更害怕结束的到来。对不起,我想说的是这不怪你。我有病,你知不知道?”
裴涟静静听着,好像不知怎么回答。
他最终有些疲惫地说:“我们可以谈谈,你先不要激动。”
“我不激动,我现在真的很平静。”景音发誓自己说的是实话,“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以后还会不可避免地见面。我现在不可能离开珍珠岛,我也没办法要求你走。所以,以后遇见,大家就当普通同事,别再试图对我做什么了。”
“别再,喜欢我了。”
说完这些,她就挂了电话。
机场冰冷的女声播报着一句又一句的航班信息。景音此时走到了出站口,外面接机的人群一层又一层,大家的眼神短暂地扫过她,又看向她的身后。
一起出来的人要么找到了接机的亲属,要么有目标地朝某个方向走出去。
只有她,脚步踌躇,犹疑不前。
有人轻撞了她一下,连忙停下来致歉。景音摆手说没事,才慢慢向外继续走。
她的人生好像也如此。从来都是有人推一下,她走一步。周围的人都有方向和目标,她没有。而荒唐的是,她好像并不需要那种东西。
大概因为,连生出自己的人,都不需要自己。
景音有记忆以来,就没见过母亲。
景绍良是街坊中出了名的废物,每天只会喝酒。景音是奶奶带大的,但这并不说明她和奶奶的关系有多么好。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没用的东西。
奶奶这样骂,景绍良也跟着他妈学。她坐着被骂,站着被骂,说话与不说话一样被骂,仿佛让她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施舍。
不是没问过为什么。
奶奶只会说:“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早死的哑巴妈?”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那可怜的、被称为妈妈的女人,在奶奶那里得到了同样的骂声,景音一直觉得,她至少还有妈妈站在自己这边。
后来,景音才知道,家里这么穷,是当时娶回她母亲时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
那笔钱远超出了正常婚娶的价格。这至少能说明,景音的妈妈很漂亮。
这一点,在景音的身上也得到了证实。
她眼睛大大的,小脸尖又瘦,身上还有洗不净的脏污。这两点结合,她成为班里男生们最爱欺负的对象。
其实景音记得,她是交过朋友的。
有那么一两个小孩不计较她的脏衣服,甚至她得到过朋友分享的糖果。只不过在调皮男孩的嘲笑和骂声中,零星的几个朋友也慢慢不跟她说话了。
后来,景绍良天降狗屎运,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突然发了笔财。
也不知是让他赶上了什么风口,他的生意越做越顺。这段时间景音也很轻松,因为奶奶终于死了。
她像做了场长长的噩梦,终于熬到了睁开眼的一刻。有朋友来景绍良家做客,看见她发黄的书包,说:老景,你现在也是个老板了,孩子也是你的脸面。
景绍良看着景音红润了不少的脸,沉思了许久。
自那以后,她换了新文具,新书包,新衣服。
不仅如此,景绍良还给她找了个新妈。
景音想不起她那时的心情了。大概是,只要继母不和奶奶一样,总归是往好的方向走的。
和她预计的也差不多。
景绍良一心扑在老婆身上,没多久她就多了个弟弟。景音觉得无所谓,因为在以前,景绍良也从来没管过她。
她以为,她有新的书包,就能很满足了。
可是在她发现弟弟的东西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