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思离得近,看得也清。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还没完。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知道皇帝来了!我立刻叫人去迎。”长公主刮了刮那内监的鼻子,语带宠溺,“怎么叫你来通报了?”
引得那少年内监恃宠生骄,将头往长公主的怀里拱去:“我想殿下了,便来了!”
“哎呦呦,真是个不听话的小家伙!”长公主又忍不住笑起来。
一阵“心肝、宝贝、好人”的乱叫。
谢承思见状,伸出二指,一把捏住了臂上鹦鹉的喙。这些东西,它可不能学。
瞎学一气,好好的小鸟,也容易学坏。
终于闹够了,长公主扶了扶髻旁歪了的几只簪子,清清嗓子,朗声对着席间宾客,宣布了天子驾临的消息。
皇帝来得很快。
舆车到时,所有人齐齐下拜,山呼万岁。
皇帝从高高的御辇走下来,背着手,笑容满面:“诸位且平身。”
“幼明为吾家二郎办筵,朕身为二郎的父亲,自然要来看看。不知幼明,欢迎不欢迎?”
幼明是长公主的闺名,如今也没多少人能叫了。
“欢迎,当然欢迎,陛下赏光前来,是我公主府的荣幸,当真蓬荜生辉!”长公主也笑,热情地起身去迎。
“阿耶!阿耶坐我这里!”谢承思不良于行,只能伸长了脖子,急切地招手呼唤。
他手上停着的鹦鹉,也识情识趣地跟着呼唤:“阿耶!阿耶坐我这里!阿耶!阿耶坐我这里!”
0035 28.旧事
这厢,天家父子俩,正亲亲密密地叙着话。
降香却遇上了不想见的人。
她这次随谢承思赴筵,并没让他着恼,便不用再同府卫呆在一处。
像她这般,颇得怀王信重的婢子,公主府自然不敢怠慢。
专辟了一间侧厢,摆了几桌酒菜,供他们歇息。而公主府中,各位得脸的管事,大婢,也混居其中。
降香是公主府出去的人,与公主府的下人一道,难免要碰上几个熟人。
先前提过,她少时在公主府,过得并不好。
故而这些熟人,没一个是她喜欢的。
见到就难受。
但此刻,又不得不见。
她没有殿下那般,说胡话气人的本事,只得牢牢闭紧了嘴巴,一句话不说。
见着了就罢了,招呼是一定会不打的,假装不认识。
席面上的菜色丰富,有的是贵人赏下来的,有的是厨房多为他们做的。
降香看过去,虽腹中生饥,却绝不提箸。
她不想跟这些人吃一样的东西,更何况同一道菜。
但偏偏有人要招惹降香。
若降香能于筵中侍奉,定然能一眼分辨此人正是那位因布菜不利,而被谢承思嘲弄驱赶的美貌婢女。
降香虽不知这桩因果,但也认得她。
她名唤桂月,降香少时受到的排挤欺负,少不了她的份。
尤其在降香快要出府的那一年,她也被选进了长公主的院里。与降香的身份,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
欺负当然变本加厉。
其中有一件事,降香记得最清楚。
那时,镇国大长公主还只是公主。
降香习武小有所成,便早早担了一些府卫的职责。
她是女子,而府卫大多为男子,男女有别,原则上,吃住不能充作一堆。故而,降香该同府中其余婢女一道,受府中的管事娘子统管。
但又因着府卫常常要值守,或是出府替公主办事,她并不常回屋舍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