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河水里的鱼腥味难免要返至岸边。谢承思爱香,自然嗅觉也灵敏,闻不得这般刺激的味道,只能用袖上残留的熏香,将它压下去。
降香不解:“缬草方才所说的醉仙楼,殿下不去吗?”
谢承思:“不去了。”
他的态度,关乎降香接下来要将他推到哪里去。
而降香对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一旦遇上不明白的地方,总喜欢追问:“那殿下的事情,不办了吗?缬草说过,还有账册要殿下过目的。”
“别废话!回府又不是不能看!你眼睛瞎了不成?难道看不见,你的殿下,快要被这里的气味熏倒了吗?且那座楼就是个大靶子,我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岂不是等同于向所有人宣布,快来看啊,怀王盯上河运了!不出今日,消息都能传到天子耳朵里。那还查什么?”
河水的腥味,混上风中裹着的热浪,使谢承思心烦气燥。
而降香追问的声音,更是被灼得要融化,不仅听不清,反而像是不远处鱼摊上嗡嗡的飞虫,吵得他脑仁疼。
降香见状,连忙劝哄:“好好好,殿下说不去,我们便不去,我们这便回府。”
他这才稍微消停一些。
降香又推着谢承思回到了马车前。
“回府!”谢承思怒气冲冲地对着车旁的缬草说。
缬草就比降香机灵多了。
一句也不多问,驾车便向着怀王府回转。
尽管他订好的雅间没起上作用;他早早遣去,备着为殿下详述船只账册的人手,也空等了一场。
0023 18. 郊外上
回府以后,谢承思也不着急议事。
他舒舒服服地沐浴了一番,让降香足足打了三遍香胰子,又换了三遍水,才终于觉得,身上那股难以忍受的的鱼腥味,勉强算是散去了。
正沐浴间。
成素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隔着屏风,向谢承思禀道:“殿下,长公主府上送来了一批药材。我等该如何处置?”
“噢?姑母这是何意?”或许是因温水洗去了身上的不适,使谢承思的心情也好上不少,说话时,竟出奇地心平气和。
若放在平时,成素敢这样擅闯,定要落下一桩罪名,少不了受罚。
成素:“奴婢听那位使者的意思,是长公主怜惜殿下。自公主上次见过蒋神医,便将殿下缺药的事情,记在了心上。他说公主懿旨,要他清点公主府中藏着的各类药材,再全往殿下这里送一份,现如今,便送来了。又问殿下是否用得上,若有合用的,可再向公主府讨要。”
谢承思向浴桶里多挪了挪,使全身都浸在水中:“知道了。你清点好了便存起来。若蒋神医想用,便让他用。只有一点,这批药材的进出动向,全都要记清楚了,账簿不可马虎。”
“是。”成素对着屏风行过一礼,便退了出去。
公主的使者还在王府歇着,他须先去回了人家。
成素来这一趟,耽误了不少时间。原本暖乎乎的香汤,不知不觉凉了下去。
谢承思便没了浸浴的心思。
“哗啦”一声,他伸出手臂,示意降香把他弄出来,他要起身更衣。
“账册拿来。”更衣后,谢承思终于在正堂召见了缬草。
此刻,他一身清爽,比之于平常,更加香气冲天。
“殿下请过目。”缬草恭敬地双手呈上。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小厮打扮的从者。
谢承思认真地翻看起来。
一时间,室内皆静,只有他手中书页翻动的声音。
半晌,谢承思抬起头:“你们可是负责统算这账册之人?”
他问的是缬草身后的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