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出生起就感受过很多很多爱意,父母毫不吝惜地用爱将他填充完整,又一个个被迫离去,扯下包裹他的温暖,留他鲜血淋漓站在原地。
如今纪霖安成了最后一抹温度,纪闻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已再次接受失去。
“哥,别怕。”纪霖安任由他将自已的手抓疼,朝他的方向露出笑,“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下一次跟曲医生他们见面,我就要接受新的治疗方案,风险有些大,可能……”
他说到这里停住,选择坦白是想让哥哥有心理准备,但等到真的要将残忍事实带到他面前时,纪霖安又开始犹豫。
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已偷偷离开再消失,才是减轻伤痛最好的办法。
但这也意味着,他准备进入永眠那段时间,没办法再跟他们见面。
沈承锋接过他话,坚定不移带着他往定好的方向走,“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自理,甚至无法清醒。”
纪闻良双手开始发抖,“无法清醒……然后呢?”
“情况好的话能陷入昏迷状态,成为植物人,尽可能稍微再延长一点寿命,不好的话就是脑死亡状态。”
脑死亡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纪闻良浑身僵硬,像被瞬间抽走灵魂,静止在了原地。
他无法接受,他没办法接受,不想接受任何一点要失去最重要亲人的可能性。
纪闻良思绪混乱,后背逐渐冒出冷汗,然而在沈承锋的注视下,最终咬破舌尖,尖锐的痛意勉强拉回他一点理智。
他含着血腥味,声线颤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治呢?不治还能有多久?”
“失明不止是开始,还是病情恶化的加速键。”沈承锋冷静回道,“医生们说,现阶段是救安安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时机,他等不了更久了。”
眼睛之后就是四肢,然后轮到内脏器官,像是坏掉的机器,零件一点点散落,最后静止在原地,成为一堆破烂废铁。
纪闻良了解这个病,他是清楚这些的,可到了要接受的时候,脑中却一片空白。
纪霖安看不见哥哥的表情,却能从他冰冷的双手中感觉到他在犯病。
他从口袋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然而还没往纪闻良面前送,拿着药盒的手就被摁住。
“哥哥没事。”纪闻良强压住恐惧跟病症带来的折磨,勉强稳住声线,“既然医生,既然……咳咳,医生们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安心接受治疗。”
“没事,安安,爸妈这么爱我们……”纪闻良湿了眼眶,两颗泪痣成了悲剧的具象化,深深烙印在他脸上,像是注定了他无法拥有什么。
“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用另一种办法保护我们,不让我们分开。”纪闻良拼命稳住情绪,安慰弟弟,“别怕,现在只是在跨一道绝对能跨过去的坎而已。”
纪霖安有些怔愣,随后勾起嘴角点头,“嗯。”
在爱人、家人的支撑下,好像一切病痛都变得渺小脆弱。
他又道,“在那之前,我想看我们逆风翻盘,把三叔彻底搞垮,给爸爸报仇,可以吗?哥。”
纪闻良瞬间清醒,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冷汗虽湿了背后,但目光变得坚定,“可以。”
纪和睿一直都将两个儿子护得很好,以至于大意栽倒在亲弟弟手里的这刻,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做。
唯一留下的便是财产分割的遗嘱,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免得有意外发生时,让纪闻良两人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纪宏放知道这件事,遗嘱在公布前就被他拿到销毁,那名替他保管重要文件的律师在各种打击压迫之下,早已出国不见了踪影。
但集团里互相制衡的股权分配是纪和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