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皇帝是这样的态度,她一时有些绝望,只怕这件事,最后要落空。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相对无言,默默地喝了两杯酒,仿佛与身处的佳节氛围隔绝开来了。

一家人的沉默里,月芙有些呆不下去了,冲父亲和继母说一声要去别处歇一歇,便从榻上起来,一个人朝便殿去了。

沈士槐和秦夫人知道她因为方才的羞辱,心情不佳,也不多问,只嘱咐她莫要迷了路。

反倒是月蓉,看一眼远处已经空了的几个座位,又看着姊姊已经远去的背影,忽然道:“阿娘,我担心阿姊难过,去看看她。”

说着,也不等秦夫人回答,便急匆匆跟过去了,仿佛真的十分担心。

只是,就在离月芙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却忽然放慢了脚步,没有靠近,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在前面几丈处的月芙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正被人跟着,只是沿着便殿外长长的走廊一路朝西行去。

宴会才进行了小半,已经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正殿,到这附近另寻了地方,或让宫人搬了榻,或干脆席地而坐,边饮酒,边玩起博戏来。

月蓉不知自己走出多远,直到见到前面的姊姊寻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在一株正盛放的粉白色木芙蓉旁独自凭栏,才跟着停下脚步。

她小心地将自己藏在不起眼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那边。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处于何种心态,就这么跟了上来。

等了片刻,四下里始终凄清寂静,似乎并没有别人再要靠近。

她站在墙角,轻轻地吐出那一口气,暗暗为自己莫名的行止而懊恼。

分明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她悄悄地转身,贴着拐角的墙根,慢慢往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月芙忽然往那里看了过去。

昏暗的墙角处,一片鲜丽的裙裾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月芙的目光闪了闪,微微出神。

其实,从她穿过便殿的人群时,便已经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了,只是一直没有表露。

方才墙角闪过的那一片裙裾,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上面金红相间的宝相花纹。

那是她送给月蓉制新衣的上好蜀锦。

原本掩藏在心底的委屈和羞愤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冲淡了。

她一直知道,妹妹其实是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的。但像今日这般偷偷跟了她一路,还是头一回。

初秋时节,夜晚微凉。一阵风自栏杆边的灌木丛林里钻过来,令她浑身颤了颤。

长廊的另一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猛地转过头,就看见赵恒双手背后,面无表情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16. 竹影 殿下为何待阿芙这样好?

“殿下?”

月芙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赵恒,有些诧异地开口唤了一声。

看样子,他似乎先一步到了这里,是她的出现,妨碍了他的独处。

正想告罪离去,却发现赵恒并没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看向了长廊边一丛竹林之间黑漆漆的空地。

晚风一阵一阵地吹过,竹影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月芙跟着看了一眼,没看出异样,可赵恒却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她的前面,挡住她看向那边的大半视线,再厉声低喝:“出来!”

空气里静了一静,就在月芙疑心他是不是弄错了的时候,那一片竹影之间的窸窣声忽然变大了些,还夹杂着几声女子羞怯紧张的低呼。

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从竹影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