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悯被陡变的形势惊得沉不住气,又听了父亲从未有过的责骂,不禁心头刺痛,耐不住地仰头笑两声,嗓音尖锐道:“阿父后悔了?这么多年在我身上的心血白费了,是否觉得争不过天意,敌不过‘受命于天’这四个字?”
他说这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
赵义显没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四个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魇中的字,不由浑身僵住。
其余人肃立包围的同时,也不禁在心中疑惑。
唯有赵恒,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便迅速恢复肃穆平静的样子,冷冷道:“羽林卫在此护驾,阿兄,莫做那悔恨终生的事。”
他这话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转移赵怀悯的注意力罢了,到这个时候,即便真的回头,也已来不及了。
他与那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两丈的距离,目光从赵怀悯捏着发插的手上移过,心里估量着距离,又转头冲后面不远处的赵佑使了个眼色。
赵佑早先已同赵恒暗中通过气,一接他的眼色,便明白了,当即从队伍中走出来,上前两步,自背后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拉满弓指向赵怀悯的方向。
他一动,身后站在前列的上百名羽林卫侍卫也立刻跟着张弓搭箭。
顿时,整整一百余支羽箭尖锐的箭镞都朝向这边。
“你做什么!”赵怀悯见到他的动作,不禁被吸引注意,目光也从赵恒的身上移开。
赵义显也害怕不已,可因动弹不得,身上又全没了力气,一声也吭不出来。
就这一瞬的工夫,赵恒忽然一个箭步蹿到两人跟前,一手攥住赵怀悯握着发插的手,用蛮力控制着,一手用力扣住他的肩。
拇指的指节深深抠进去,压得赵怀悯痛苦不已。然而事关性命,他一点不敢松懈,即便疼痛难忍,依旧半点不退让,铆着劲儿与他僵持。
然而,一个是多年养尊处优的太子,一个是从小长在边塞马背上的皇子,力量的悬殊不过片刻便见分晓。
赵怀悯坚持不住,很快松了手劲,就在这间隙里,赵恒一脚将他踹倒,飞快地带着双腿已发软的赵义显退到几步外。
十几名羽林卫侍卫赶紧围上来,将赵恒和赵义显护在中间,另一拨人则摁住赵怀悯。
一场突如其来的惊乱,看似凶险,可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被镇压住,仿佛一场闹剧,仓促收场。
赵义显被搀到内间的榻上躺下,御医也急匆匆赶来,一番诊脉开方,忙乱不已。
外间则是赵恒带着羽林卫的几人安排善后事宜。
金吾卫那几个叛将已被关押,羽林卫守着安礼门的几人也被揪出来。三司都已有人前去通知,连夜唤官员先审问这些逆贼,至于赵怀悯则只是收押牢中,等皇帝的示下。
一直忙到过了戌时,甘露殿内外才终于恢复平静。
内侍宫人奉着御医退下去,空阔的殿中,终于只剩下赵义显和赵恒父子两个。
赵恒静静坐在床边,伸手搅动着玉碗中滚热的乌黑药汁,直到云雾似的热气渐渐消散,碗沿也凉下来,才一勺一勺舀着送到赵义显的嘴边。
“阿父,该喝药了。”
赵义显歇了好一阵,此时总算从今夜发生的一切中缓过来了些,闻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抬起浑浊的眼,瞥过赵恒的面容,一口一口饮下。
待药见了底,他才平复着呼吸,道:“羽林卫的人,是你带过来的,八郎,你是如何得知今日要发生的事,又提前做好准备,连朕都一无所知?”
赵义显此问,显然充满疑虑。
赵恒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低着头跪到脚踏边,沉声回答:“儿不敢欺瞒。其实,早在多日前,阿芙被阿嫂唤入宫中,帮着一道处理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