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十五岁那年回美国探望她,那张曾经风华绝代的脸逐渐消颓,像退潮后出现在海滩上的礁石,两颊凹陷,只剩高高的颧骨支撑着皮肉。
他在一家实验室为母亲申请到一只退役比格犬生下的小狗崽,Greta有所好转。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韩谦拖着行李箱到达一家私立疗养院。
穿过宽阔的青草地,一只戴着项圈的垂耳小狗溅起地上的草屑,用鼻子拱了拱韩谦的裤腿。阳光亮得晃眼,他视线直直荡过去,不远处的轮椅上坐着他的母亲。
“照顾你的护士说你又在偷偷服用药物,并且在你的房间里搜到了一盒没抽完的烟。”韩谦说英文的语速很快。
他半蹲下来,将搭在女人腿间的毛毯整理一番,以免空气漏进去:“还说你试图自杀,割腕一次,吞安眠药三次。”
女人比先前丰腴了一些,脸颊长回一点肉,至少精气神看着挺好。
她点点韩谦的鼻尖,目光在他无名指那枚戒指上停留一会儿,“不说这个了好吗?和我聊聊你的爱人,你还有他的照片吗?”
说到这个韩谦就一肚子火。赵郢和他妈一个德性,不爱惜身体,一个劲乱来,生病时吃药仿佛神农尝百草,主打一个“不管了先吃了再说”。
他暗自生气一秒,打开手机相册,把照片一张张地翻给他妈看,还配解说。
“这张是他在下厨,做的什么我想想……”韩谦沉思片刻,“噢”了一声,“滑蛋牛肉。但盐放好多,齁咸,我吃完喝了一大杯水。最关键是你不能说他做得不好吃,不然他会生气的。”
屏幕里,赵郢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拿的调味瓶,宽大的短袖T恤被围裙系带勒出两道往里凹的弧度,衬得腰部细薄,两只手掌合起来便能一把掐住。
“这张是我接他下班拍的,那天他出门没带伞,下午下了好大一场雪,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大衣肩膀那块都湿了。”
赵郢只有侧脸出镜,一身到脚踝的黑色粗面大衣,脖颈围着灰白双面羊绒围巾,镜头闪烁的那一瞬,他眉间微皱,正在包里找护手霜。
韩谦给她看了几十张,滑到某一张时,他把手机收起来,没再展示下去了。后面的照片是他和赵郢的私密内容,他相信妈妈对这个不会有太大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