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勒说:“不知天高地厚!”
他擎刀劈来,去势极猛,元徵退之不及,生生接下时右手发麻,五脏六腑都似颤了颤,一口血涌上喉头。
陡然,一骑由远及近如电般奔驰逼近,元徵仓促抬起眼,却见岑夜阑骑在马上飞跃而来,他手中一杆银枪过处,无人敢撄他锋芒。
延勒显然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堪堪偏过头时,岑夜阑已近在眼前,刀枪相撞的瞬间,岑夜阑自马背上跃起,枪尖一旋,二人已经又过了两招。
元徵见二人交上了手,提着手中剑,想也不想一剑就朝延勒刺去。延勒是胡人第一勇士,若是岑夜阑或元徵任何一人他都有一战之力,可二人一联手,不过三十招就已经渐渐露出败相。
延勒冷冷道:“岑夜阑,你我之间交手多少年,今日你要杀我,便只你我二人。”
元徵嘲道:“怎么,要败了,还要乞求个公平?”
“要求――行啊,跪着求。”
延勒怒不可遏,却听岑夜阑淡淡道:“今日,我只为杀你。”
元徵咧嘴一笑,道:“听见了吗,我们将军已不屑和你较量,你连同他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岑夜阑只消一看见延勒,就会想起岑亦临死前双目被剜,满身伤的模样,他看着延勒戴在脸上的那半张面具,枪尖直削向他面容。延勒仓促一躲,银芒如蛇刁钻已破开那张面具,露出一只缺了眼瞳的眼眶。
岑夜阑说:“当日你辱我大哥,我就说过,要你百倍偿还。”
岑夜阑手中银枪越发咄咄逼人,有股子凶狠疯狂的架势,竟比延勒手中刀犹多几分锐利。他枪尖捅穿延勒胸膛时,延勒似乎都还未反应过来,他握着刀,刀尖拄地。
延勒低头看了看穿过身体的长枪,红缨在滴滴答答的淌血。
岑夜阑面容平静,说:“延勒,看着吧,穷我岑夜阑一生,必率大燕铁骑破你王庭,灭你全族。”
“我要有我岑家一日,胡人再不敢有来犯之念。”
他猛地拔出枪,延勒身体晃了晃,只听岑夜阑说,“在地狱里好好看着。”
延勒死了。
岑夜阑却只盯着延勒的尸体看了许久,他一言不发,周遭都是一片兵戈相交声。
延勒一死,剩下的胡人将士都心生惧怕,一下子失了斗志,更遑论岑夜阑带来的将士涌入落云谷。
落云谷当真成了坟场。
元徵看着岑夜阑,伸手碰了碰岑夜阑的手背,过了半晌,岑夜阑才偏头看着他。
元徵说:“他死了。”
岑夜阑嗯了声,没有说话。元徵不经意看了眼,这才发现岑夜阑的右手在发颤,指尖流下血,染红了整个枪身。
元徵脸色都变了,猛地抓过岑夜阑的右手,他右臂当初在爆炸之中受了伤,纵然有苏沉昭的良药,到底时日短,战事又紧迫,伤势还未痊愈。
延勒力能扛鼎,就是元徵同他交手,手臂也隐隐作痛,更不用提岑夜阑手上还带伤。
元徵倒抽了口气,见他五指还紧紧攥着枪,又气又心疼,说:“松手。”
“你不知疼的么,”元徵皱着眉毛训他,“枪给我。”
岑夜阑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松开手,将不离身的流火枪给了元徵,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这才后知后觉地尝着疼了。
岑夜阑说:“嗯,疼。”
元徵话一下子被掐住了,看着岑夜阑半晌没有话说,仿佛他那一个疼不是落在耳中,而是扎在他心里。
元徵小心地擦干净那只手掌上的血,凑唇边吹了吹,说,“不疼了,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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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48
延勒一死,胡人犯燕的两位主帅俱亡,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