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沉了又沉,带着无法言说的委屈和郁凉,可这份委屈和郁凉没有依撑,无处发泄,于是这难耐的情绪便加了倍数。
“谁给你画的脸?”男人好看的唇形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
江念睁瞪着眼,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呼延吉闭目缓了一会儿,再次看向她:“回去的时候,低着头,莫让人看见。”
说罢摆了摆手,在江念看来,那动作尽是嫌弃和不耐,见他这般随意打发自己,也没脸再待,咬着唇,一阵风似的扭身跑了。
一路上,又气又骂,呼延吉你个蛮子,你个小花子,懂什么,活该你一直鳏着。江念这会儿也没心思用饭,且早已过了饭点,于是不顾不管地径直跑回下人院里。
推开门,一头扑倒在床上,就那么把头闷在被子里,双手揪着衾被,放声哭了起来,直把那素色的被子洇出一大片湿渍,过了好一会儿,泣声止住,女人才慢慢撑起身子,在床沿呆坐。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嫌弃,他在嫌弃她,虽然他尽力遮掩,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最后一点尊严被彻底击碎。
江念像是一个被纵容惯了的孩子,从小有求必得,最近接连几次尝到不如意的滋味。
女人拖着步子走到妆台前,坐下,抬起眼。
明烈的阳光穿过窗棂,照得满屋亮堂。镜中的女人双眼逐渐瞪大,“啪”的一下撑住妆台,身体前倾,一张脸恨不能贴到镜面上。
镜子里那个面色如泥,眼周斑驳,脸脖分明的人是她?怎么会这样?
女人想起什么,快速打开抽屉,取出脂粉盒,打开盖子定目一看,最后一丝力气也没了。
在她的认知里,脂粉应当是白色的或是淡粉色的,可……这个盒子里的脂粉却是乌沉如土!女人连连跌脚,她忘了,这是夷越,女人们肤色偏深,脂粉颜色自然是按女人们原本的肤色调配。
再次看向镜子里的女人,一张脸跟糊了泥似的,眼周被泪水洗过,又是一圈白,下面淌着泥石流般的泪痕,简直惨不忍睹。
回想起早上那会儿,还连着让阿月给她搽了三层,脸上的眉毛在泥黄香粉的覆盖下,如同失了养分,枯黄杂乱,活脱脱一个刚刚修炼成形的黄眉怪。
天爷么!她刚才就顶着这么一张脸?!
江念将脸埋在双手间,哼哼唧唧悔得不行,本想简单妆扮一下让他眼前一亮,结果却是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