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石柱凸起一道道棱,肃整排列于殿中。

殿柱顶端又浮雕了不同的纹络,有走兽、有飞禽,还有花草,屋顶同墙壁交汇处,做了大面积繁琐花纹描漆。

外看雄峻朴拙,其内却富贵华丽无比。

每一根柱子上架有如婴孩手臂粗大的银烛,此时天已擦黑,侍者开始燃灯,渐暗下去的屋室霎时间亮如白昼,莹莹辉光为敞阔的殿宇镀上华丽的金纱。

江念太过新奇于眼前的事物,不知觉地迈过门槛,向殿内走去,直到身后的木雅打了一声咳嗽,她才醒过神,退了出来。

女人斜睨了她一眼,声音又冷又硬:“你日后不在殿内当值,无须进入。”

江念这才明白,原来她连进入正殿伺候呼延吉的资格都没有。

耳边是木雅略显不耐的叮嘱,江念心中生出一丝怪异,至于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木雅见梁国女言语不多,以为被吓到了,难得说了一句:“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在这里只需侍候好大王,做好手头事,相较其他寝宫,西殿的事并不冗杂。”

是了,江念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从刚才到现在,木雅开口闭口只提及呼延吉,遂问道:“大妃不住这里?”

木雅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你是说朵夫人?”

江念点头。

“她……不住西殿。”木雅带着江念穿过檐廊,向另一边走去,突然来了一句,“咱们尊称她为朵夫人,大王对夫人很是疼惜,你需拿出十二分心意敬着她。”

木雅张了张嘴,话滚到舌尖又咽了回去,有关朵夫人的事,她不打算说太多,作为宫侍,最重要的是管好自己的嘴巴。

若这梁国女活得够久,很多事情自然会知晓,不过嘛,她认为这女人在内廷活不了太久。

……

王庭东殿,原是上一位夷越王呼延成的寝殿,呼延吉登极帝位后,并未入住东殿,而是定西殿为王殿。

现今东殿住着呼延成之妻,朵氏。

偌大的寝殿,安静的针落可闻,侍女们垂手侍立。拱形窗下的檀木桌上立着一鼎象首鎏金铜香炉,几缕细烟袅袅自镂空处升起。

隔屏的另一面,便是内殿,彩丽的纱覆上隐隐可见人影晃动。

此时,一道虚弱的女声传来:“又劳烦大王亲来一趟。”

隔屏之外,站着一茶色祥云纹圆领袍男子,男人身量高大匀健,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面色肃整,正是几日前急赶而回的呼延吉……

第11章

王庭东殿,殿内灯火煌煌,空气中充斥着苦涩的草药味。

隔屏里传来虚弱的女声,隔屏外站着一身量挺拔、面色冷肃的男子,正是呼延吉。

“夫人身子要紧,现下可觉好些?”

内殿中,宫婢打起轻纱床幔,露出里面的人来。

只见女子肩披浮光锦衣,发微鬈,用一根嵌宝银梳松松斜绾着,侧脸处溜下几绺。额角处包扎白纱,纱布上洇出点点血渍,如同雪地里现眼的红梅。

女人半倚在床头,唇色浅淡,皮肤较大部分夷越女子白,眼睛是极美的,像是笼着一层淡淡的暗纱,迷蒙又多情,搁在衾被上的指稍稍蜷着,用了力。

“妾已无碍,还得多谢大王替妾身寻来的药物,吃下去后,头脑清明了许多。”

朵氏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原是朵氏的母亲在怀她六七个月大时,被她父亲的另一位妻子在菜食中下毒,朵氏生母因胃口不佳,并未多吃,不过仍有微毒入体。

是以,朵氏一出生,身体便带有弱症,无法根治,只能借药物调养,发病之时,便会脑中刺痛,四肢虚浮无力,且这病发作得突然,毫无规律,她时常坐在轮椅上,并非双腿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