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衣衫坠在烟戚身上,她搓着胳膊慢慢地走,全神贯注看着眼前的路,脚下是硌脚的石子?,只走了十几?步远,突然踩到一个凸起的东西,又不?是硬物,像是人的骨肉!
今日?尸体见多了,烟戚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嘴,借着月光,颤巍巍又害怕地向下望去。
那张仰着的、熟悉的脸,和她多日?耳鬓厮磨多日?,又弃她于客栈,她怎会认不?出来!?
沈衿不?会死了吧?
但她都没?死呢,他应该也没?有,这般想着,烟戚低头?见到了他腿上殷红的伤,上有箭头?,往外涌着鲜血。
她没?受伤,但他受伤了,刚才还好?像……被她踩了一下。
从前……其实也不?过是一月前,她还想过要杀了他,如今扪心自问,烟戚承认她下不?了手了,恐怕也没?法下手。
但她装作没?看见他,也行吧?
还没?等她想清,衣裙就被人狠狠拽了一下,烟戚猛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他一只手青筋暴起,死死地抓住她脏污的裙角。
沈衿本是晕着的,被烟戚踩了一脚,硬生生被疼醒了。
烟戚被吓得下意识又要往后退,裙角被他扯着走不?远,看着她躲闪的模样?,他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思,咬着牙艰难道:“罗烟戚,你要是敢、敢丢下朕,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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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泛起金光, 大雨过后草木葳蕤,萎靡又新立,到处都是清新气息。
光照进巍耸的山间峭壁中, 在人眼皮上晃来晃去?, 有些刺眼,沈衿干涩的嘴唇动了动, 嗓子哑到只能发出模糊的声儿,隐隐约约说着:“水、水……”
无人搭理?。
他睁开同样发干发涩的眼, 睡的不是金玉镶嵌的龙床,更无暄软熏过龙涎香的锦被, 他?靠着?凸凹不平的岩石, 发觉之后背都疼得厉害。
跳进眼中的是阴冷的石壁, 高?处滴水,地上爬满了黏腻的青苔,虫子在里?不断蠕动,他?从来没在这么脏的地方呆过。
唯一不变的。
他?看向旁边,烟戚同?他?大约有两?步远, 靠着?石壁缩成一团, 浅色的衣裙被林间错乱的树枝刮破, 起丝, 衣裙边缘、袖口沾满干涸的泥块, 整个脑袋埋在胳膊里?。
她没走,量她也不敢。
但这种?落难之时, 身旁仍有个人,冲淡了被暗害沦落到此地的阴霾心情, 沈衿喊道:“罗烟戚,别睡了。”
烟戚脑袋动了动, 缓缓往起抬着?,如今用蓬头垢面来形容她也不为过。昨日上岸后,雨下得小了许多,她害怕在原地,沈衿腿上伤的血腥味会引来野兽,雨水又不干净,淋过雨后会发热。
她一个女子,拖着?他?走,在找到山峭拖着?他?去?的路上,摔了三次,其中一次还将沈衿扔出去?了,所以他?们两?个的衣衫都不干净。好不容易有了避雨的地方,她又去?找了些草药,拔掉箭头,草药用石头辗碎敷在他?腿上的伤口上。
这番下来,全收拾完就快至黎明时分,她好不容易才?靠着?石壁歇下,环境恶劣,但她折腾了一晚上,困极刚眯了一会儿,还没睡熟就被他?叫醒了。
她望着?他?的眼神惺忪,短暂的空白,比起她的惨状,他?也没好到哪里?,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一日的折腾让他?更憔悴,下巴长出微青的胡茬,眼窝更深,盯着?人的时候眼珠黑亮。
却还是和从前一样阴阳怪气?,“你昨晚是想丢下朕,自己走的吧,爱妃?”
烟戚抿抿干涩起皮的唇,饿到整个人一动一说话就发晕,但撑着?说:“嫔妾没有……只是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妾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