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进来的, 别管了。”
楼上窗扇开了条缝, 香火气朝外散了一二, 穿着粗白布棉衣的年轻人往楼下瞥了一眼。
雪夜里,五个锦衣华服之人携妖童美妇,自庙门前经过,老庙祝看在眼里,叩了叩几案,檐下雪簌簌飘着,一阵朔风卷来,竟扬上了天。
暖熏熏的烛火摇晃着,李小白望着飘忽的影子,眼皮开始打架,困的不得了。
黑暗里,四周都是檀香味,线香袅袅,将军中灯烛长明。
这一夜似乎过得极其漫长。
第二日,歇在厢房的年轻人猛然从一阵刺骨的寒冷中醒来。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裳,抬头循着风向看去,发现自己正在一楼,那窗户被老庙祝打开,冷风卷入,叫醒了他,此刻天已大亮。
“你是要去看你姨父?”
老庙祝给他指了个方向,李小白便背着行囊上路了。
过了桥,就离顾老爷更近了一点。
李小白到了顾家门首,看门的老嬷嬷正眯着眼,他依旧是先叩门。
老嬷嬷上下打量着他:“你是哪个?有些面熟嘞。”
李小白自报了家门,偏那老嬷嬷又是个耳背的,说了好几遍,还是身后的丫鬟过来,将他带了进去。
顾老爷早间在书房习字,叫桃桃的丫鬟带着李小白绕过天井,站在窗外通报。
时隔多年不见,顾老爷模样似乎没有多大变化,这会儿听说李小白上门,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怎么回来了?这么些年在外如何?我瞧瞧,身子壮实了,脸也黑了!”
顾老爷出门来迎他,拉着李小白进屋。
他一看李小白如今的打扮,就知道他这些年在外混得不是很如意,问过他十多年来的经历之后,叹息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你姨母就你一个外甥,我怎会袖手旁观。”
李小白摇了摇头:“军中的事,一言两语道不清其中曲折,姨父帮了我一次,帮不了我千万次,如今一切都是我选的。”
“你如今回来了,还走吗?”
李小白依旧是摇了摇头,末了,终于开口道:“其实我此番回乡,是有一桩事要告诉您。”
“你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一桩事?什么事?这么重要?”
李小白点点头,他抬眼看着屋檐下的丫鬟,顾老爷心领神会,当下便把丫鬟都支了出去。
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什么。
等那扇门再开,顾老爷已经冷了脸,谁也不理,只是吩咐,备马上京而已。
旁人还以为他那个儿子出了大事,周氏在家也是这样以为,从佛堂里出来要跟他一起。两人在老家带了些许忠仆,一路紧赶慢赶,赶在除夕之前到了北京且不题,只说京城那里。
那一夜雪当真落得太大。
顾兰因危在旦夕,成碧着急忙慌遣人去喊大夫,等大夫来了,他叫沉秋看着,自己则出去找何平安。
一连过去三日,雪停了,街头巷尾冻死了不少人,他一个一个去辨认,偏就是找不到她的尸体。
成碧思来想去,看向武英侯府。
这几年陆流莺改了名姓,常年在外,老侯爷像是当他死了一样。他回来几次,都要见何平安。
但何平安失忆后,便对他敬而远之。
现如今到年底,辽东战况吃紧,他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但他要是真做了逃兵,那也说不准……
成碧去找侯府的几个管事,私下里混熟了,打听起来,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心下不解,却也无可奈何。
看着京城的严冬,成碧想起何平安离开时的样子,再瞧着冬郎,千言万语,终成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