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一反常态地沉默,队友还以为他同样在哀悼,可他只是转头看向窗户中自己的倒影,在那上面见到了他嘴角勾起熟悉的嘻笑。
他躲入房间,小刀划开了手臂,滚落的血液如同活物般蠕回体内。
极乐看着这一幕,撕心裂肺笑了起来。
他不是杀了祂,而是成为了祂。
从那以后,极乐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用来对付邪神的巧舌转头对付起队友,先是队伍内讧与自相残杀。
剩下那点幸存者满怀感激追随他这个挺身而出的领头人,一直到死得只剩最后一人,还在安慰他尽力了不是他的错。
他们是弑神者的队伍,沦落到这地步,受到了邪神的诅咒而已。
诅咒。
极乐当时是这么同队友解释的。
事实如何他自己清楚,被诅咒的只有他一人。
这具身体成为邪神的代言人,可他的意识还清醒地困于躯壳内。
他甚至做不到发疯,“锚”的权柄会忠实护主,永远保护他的身体与人性,唯一多出来的东西,就是源自邪神对人类怀有恶意的本能。
和呼吸心跳一样无法阻止,更无法自杀。
拉斐尔的比喻简直恰到好处,他成了一具植物人。
极乐找到自救的方法时,人类已经被邪神毁灭,偌大一个宇宙他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智慧生命体杀死他,替代他?
很长一段时间他陷入崩溃,直到他发现那只纸王冠发卡。
应该是某种道具,功能很简单,记录了一个坐标。
世界上唯一一个活人所在的位置。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极乐飞快混到了林归伞身边的位置,美其名曰帮她和其他病人逃出疯人院。
本意只是想让林归伞对他产生杀意,而且逃出疯人院契合了她失忆前的目标,更容易获取信任。
再说他是真的认为,把灵魂带出去让他们消散,对比起留在疯人院也算解脱。
不过他好像只能对人类怀有恶意来着。
极乐无所谓地想。
投影被拉斐尔藏匿,想要林归伞替代他的命运,得先找出谢言竹借晓天仪之手送出的礼物。
可梦境循环早已结束,现实世界一点蛛丝马迹也不会留下。
病人们也已经魂归天地。
仅剩下的线索,还是晓天仪那句礼物已经送出去了。
那份礼物是什么,又是何时到了林归伞手中。
极乐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他知道。
却不敢相信。
疯了似的,不计后果,孤注一掷地创造机会,只为一个求证。
时间与空间被他短暂锚定。
走廊上行色匆匆的护士脚步定格在半空,病人与医生还维持在交谈的动作,就连马路上卷起的浮尘,风中婆娑的树叶都不再有毫厘变化。
与此同时,同在疯人院的拉斐尔与林雨停若有所思仰头,察觉到变故发生。
三尊邪神在同一时刻角力,到底比不上极乐在时空领域的权柄优势,即便他只是个半吊子邪神傀儡。
一切色彩都在虚化,像一幅岁月侵蚀后剥落的画卷,支离破碎的教堂彩绘玻璃,光怪陆离的景象涌动融合,仿佛构成世界的成分,正抽丝剥茧还原成最初的样貌。
分崩离析的疯人院中,唯独林归伞的房间不受影响。
她正低头,借助头顶的白炽灯深深凝视掌心中的物品,一只陶瓷制的纸王冠发卡。
下一刻,林归伞手心一握,用力捏碎。
碎片之中,静静躺着一张泛黄发旧的小纸条。
来自谢言竹的礼物。
这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