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东西……”

“遮不住的,就不要再遮了,没有意义。”

这厢奉尉芝与奉星如小住了两天,奉尉芝除了对奉星如容留柏千乐的不满,倒是说了些她的隐忧。换届在即,无论官场生意场,名利场上处处人心浮动。虽则她与丈夫也是貌合神离,但夫妻一体,总是荣辱与共的。奉星如默默听着,他不似奉尉芝已是踏入名利场的人,与柏兰冈签署离婚协议之后,离这些愈发疏远了。听在耳朵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空缈。

有天中午,同事们陆续地都离座了,奉星如正要走,所长却招了他进办公室,很自然地接了两杯茶。奉星如心里惴惴,他接过茶水,暗自揣测其中原由,这种心态,颇像是中学年代提心吊胆地面对班主任,生怕早恋露出了端倪。他其实并不畏惧领导或者权威他能调侃他的团长郑国平舍得换烟,能敞开心扉诉说那些苦闷,郑国平能拍着他的肩膀勉励,但是奉星如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位所长。或许是他们没有同一个战场出生入死的过命的交谊,没有同样浑身汗臭泥臭血块结痂的狼狈,没有那种被血与恨磨砺出来的无言默契。

更或许,是奉星如首先底气不足所长知道他的来历,他无法像所长一样对那些人事变动里的手脚视若无睹。他无法在领导的目光里直面他身上柏家人留下的指印。

“不要紧张,”所长摘下眼镜,缓和般地笑了一笑。“我让你来,确实有一件事,要你来定夺。”

“γ项目是你主持的,开会的时候你也做了汇报,军部对你还是有印象的。那时候我们就跟军部商量落地的事情,现在跟地面单位对接好了,设备也要运过去了。本来不应该有这个疑问,但是小奉,对接单位那边的负责人你也清楚,你看”

“当然,如果你还愿意主持这个项目,我们大家都欢迎。”

奉星如握着茶杯,很明白所长的意思。对接的基地在柏兰冈麾下,不用说,领头人自然是他。虽说他们都不会将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但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遇到的时候,彼此脸上都无光。因此所长才会特地留些他,让他定夺。

奉兰q生q制q作星如当然推据了,他固然舍不得经营数年的项目,但还是不要因为他与柏兰冈的私人恩怨影响了工作。他以为所长的倾向也是如此,料不到当他拒绝后,所长没有马上答应,反道:“不着急,你回去再仔细考虑。你这个项目带得很好,也出了成果,到底也是你的心血;我也是这样上来的,很清楚放弃一个好项目的滋味。给自己一点时间,再想一想。”

奉星如整理了一晚上材料,第二天交到所长桌上,不必多说,所长了悟他的答复。

有人退就有人进。交接资料的那天,他们吃了顿饭,席上有学生奇怪奉星如怎么忽然退出了,奉星如找了些理由,譬如家里要照顾,而下基地则不能擅自离队云云,搪塞过去。接手的同事倒是给奉星如敬了杯酒,他年资熬够了,如今正缺一个好项目升职称。这下子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他由衷感激奉星如。

奉星如不知道,那天散伙时,所长翻着他的交接报告,也在揣测他本人。从一个领导的角度,奉星如是那种让领导放心、但绝不会成为心腹的下属工作负责,人情圆滑,不挑事,也不出头。他能看出奉星如在他面前的压抑,他们彼此都知道奉星如背后那些柏家的势力,但奉星如在平日的工作里掩饰得很好,甚至除了所长本人,再无旁人知晓奉星如的丈夫姓甚名谁。所长揣摩的是,奉星如的这种不争先,是否也是他的伪装,另一种掩饰。

人事部调给他的档案是伪造的或者说,是剥离了许多真实的奉星如而塑造的,他并没有深究的欲望,也不好奇奉星如完整的档案,他的过往。当初交接的时候,有人透露过,奉星如是从一线战场退下来的军官,所长想,他其实应该很有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