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兰冈的眉眼更孤冷柏闲璋注视着弟弟深陷阴影里的眼窝,他眼下泛青,显得鼻梁更尖利,这一点他们兄弟不大相似,他自己的五官更宽厚。他们的倒影在水里摇荡,水波漾开他们的相顾无言,沉默,因为柏千乐的困境别无他法,从而无话可说。
出浴前柏闲璋问,奉星如平日偏好什么,喜欢哪些牌子,可有收藏什么物件。柏兰冈竟教他问住了,撇开视线撂下一句不清楚。柏闲璋恨他无用,拧着眉头反问,不带好口气:“那你要我怎么送?”
柏兰冈也烦,旧怨未消又添新恨,因此硬着口吻顶撞:“那你找千乐,他比我懂。”
柏闲璋看他疾步离去的背影,感觉很新鲜,柏兰冈当真冒火,以至于口不择言了。
但是未等他们有多少准备,奉星如一通电话打来,彼时柏兰冈正在外地指导工作,久违地通话里连寒暄都简略,奉星如说他该把落在南桥的衣物零碎收拾干净,柏兰冈沉吟半晌,只说自己尚未来得及归去。
这话或许也包含些婉转的挽留,甚至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谁知奉星如意愿坚定,说他只能擅自进入南桥,难免失礼。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挂了电话,柏兰冈即刻给他大哥发讯息,两人都对接了时间,柏闲璋指定了日子,奉星如的回复是得空,于是也敲定了。
那一日天公不作美,乌云堆积,奉星如车开到海港岸沿半路便落下霏霏雨丝。他不愿驰入地库,而柏府的花园不巧正在翻修,到处堆了肥土泥沙,门童欠身地抱歉,实在无处泊车。奉星如只好在铁篱外停了,步行入内,等他在柏府公馆的廊下收了伞,右肩已半湿。雨丝斜斜,将灰色的亚麻布洇出深色的水渍。他的皮鞋也淋了雨,还踩了一地泥水,固然他鞋子并非马臀皮小羊皮之类的名贵皮料,但皮革最怕水这样糟蹋,哪怕干了也要皲裂的。因此管家极力劝他把鞋子脱下来赶紧交给他拿去保养,奉星如拗不过,只好换下来穿上拖鞋。
他的到来当然立刻通报给了柏闲璋。因此柏闲璋扶着楼梯下来,唤他一声,见他衬衫、包上都淌着水痕,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立刻眉心一夹,扭头便对管家发作:“怎么搞的?你们也不替他挡挡雨。”
奉星如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时光重叠了,去岁他独自来到柏府,亦是这样横乱的阴雨,彼时他形容狼狈,今日衣着也未必光鲜。男人同样不留情面的斥责,虽然这回口吻不再朝他,但也无异。奉星如心里忽然升起一点讽刺,更多的是坦然,虽然场景何其相似,但他们的心境都不一样了。他如今不会再为柏闲璋的贬斥感到羞赧,不会再为男人面前狼狈不堪的自己无地自容。
他嘴边挂着很浅的笑意,“算了大少爷,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停在外面的。”
柏闲璋晦涩难言地凝视他,叹了口气:“兰冈晚一点才赶得回来,你跟我来书房吧。”
奉星如谢过佣人托来的茶,他想,也好。
他再次步入柏家这间书房,装潢依旧,充盈着那股陈旧的尘埃的味道。柏闲璋捞开沙发上的报纸,“坐。”
奉星如匆匆扫视,只见桌上叠着文件和书籍,柏闲璋应该还在办公。但他没选择大班椅,那样两个人就得隔着宽长的班台对坐,或许是不愿太生分。佣人很有眼色地送来姜茶,伴几色糕点,问奉星如吃过饭没有。奉星如原本没打算动,但男人说他淋了雨,还是喝点姜茶祛寒。因此奉星如才托起茶盏,红糖是足够香的,但嘴里还飘了些葱花的腥气,他看向阿姨,阿姨笑了笑,“加了葱白,是土方,祛风散寒很有用的。”*
果然一盏热汤落肚,奉星如感觉气血活泛了些,他手心微微烫起来。他不知道男人悄然地打量他,见他唇色回血了些,才对阿姨点了点头。
“好一点了。”
柏闲璋盯着他评价,奉星如不知道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