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如哥还好,他没有很生气,只不过离婚的意思蛮坚定。”
“他还敢提?太太不是断了奉家的贷款,他们现在急得团团转。”柏淑美嗤一声,抖了抖报纸。“奉家那些勾当,星如哥不参与的。”柏千乐小声念念,换来柏淑美瞪他,柏闲璋将柏他们的举动收在眼皮下,心里升起蜉蝣般漂泊的不悦。
柏淑美的反应,从前他未曾疑心;今夜看来,确实如千乐所言,太激烈了些。
“他参不参与你又知道?关你什么事,巴巴地跑去他那里住,怎么,家里容你不下了吗?”柏千乐委屈得扁嘴,“五爷,为什么你总是对我那么大意见?”
“是我叫他去探口风的。”柏闲璋缓和一句,他瞥了眼柏千乐,口吻里也有归咎的意思:“我只叫你电话问,没让你往他那边跑,像什么话?”
柏千乐一句“大伯你才是最不像话的”顶撞噎在肚子里,但这话给他十万个胆子也不能讲的,因此不甘心地怨他。柏闲璋看他从小到大,哪里还能不知道他肚子里磨的什么主意?他那埋在心里的抱怨柏闲璋也能猜个半透,因此只哂一声,柏千乐还不成什么气候。
他转向柏淑美:“断贷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样,他们家信用早就烂得一塌糊涂,哪个银行还肯放?连商贷都不理他。去年缅甸出了那块满绿,他们家眼红脑热,也要掺股。没脑子么,又不识货,活该要赔。明面上的都不睬,只能找钱庄,各家放钱的也求了一圈,韦世济倒是聪明,先跟我打听,听说他手里几个暗庄连门都不给姓奉的进。老覃那边看在太太的面子上给了点,要不是买太太的面子,谁愿做他家生意。钱丢水里还能买个响,给他们家,呵。”
“宁愿喂狗。”
柏闲璋点点头,问柏千乐:“奉星如知不知道?”
“不知道吧,我没见过他跟奉家的有什么来往。”
“你没见过?”柏淑美的话因他惊疑的语气不像反问,倒像猜忌了。柏千乐抿了口朗姆,回答却不似酒水清甜。“我……查过他,也安排人盯过。”
柏淑美的脸色煞然阴冷,“你都查到什么东西?”
柏千乐与他对视,他忽然看了眼柏闲璋,捏着酒杯,瞒下了:“他……他在军部有两套档案。我的权限只能查到085撤编之后的,他撤编之前,我看不到。”
“我只知道,奉家跟他,其实没什么来往。”
柏淑美审视他良久,柏闲璋也不作声,注视着他们的进退,厅下顿时寂静,柏千乐脊背僵直了,手心渐渐沁出湿濡的冷汗,差点握不住玻璃。柏淑美毕竟干了很多年刑讯,他的审视太威迫,每一寸视线都像锋利的刮肉刀,只要有一丝溃败,意志就会绞成一滩烂泥。柏千乐耳边只剩胸膛里隆隆的心跳,他必定扛不住柏淑美的猜忌,他必须主动破局。
他唇瓣打抖,声音都跟着发颤,深深呼吸,佯装假怒:“五爷,你怀疑我?!”他拔高声调,仿佛勃然大怒:“你竟然怀疑我?!”
他对上柏淑美的眼,男人那双惯来春波一般的眸子里此刻竟无波无澜,森冷凝定,是一点至亲情谊也无。他微笑了笑,化开那令人胆寒的森冷,抚上柏千乐的颊边,仿佛和蔼而关切:“没有权限,就不要乱查。军部不是家里,万一闯了什么祸,我无力替你收尾包藏,你怎么办?”
柏千乐讷讷地仰视他,嗫喏着,无从应答。仿佛堕入事端,他生出迟来的后怕,恐惧令他心率极快。
柏淑美拍了拍他的脸蛋,施施然起身,上楼去了。柏千乐迅速望向柏闲璋,男人已端看了这一折妆疯卖傻的戏,他眉目如罩阴云,这戏文并不讨他的欢心,他离场时一言未发。
柏千乐呆坐厅里,他想,那层可怖的面纱终于叫他揭开了一角。入了春炉膛便不再生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