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星如微微一笑,事不关己的柏二少爷也不总是高高挂起这男人仍有一二分的尽心,说是为钱,又何尝不为了底下褪色的旧日兄弟情谊。

“二少爷何必摘得那么清楚。思仪是切切实实的感恩,她对我讲得很清楚,若是没有你,韦其美他们倒下,比他们在时还可怖。恶名亦是声威,失去了韦氏兄弟的庇护,各路豺狼虎豹,会直接把她撕得粉碎。”

男人又恢复了置若罔闻的不搭不理。

奉星如也无话可说了左思仪的请托他已转呈完毕,更不能搬弄她与自己的交心密谈出乎奉星如的意料,与柏千乐同龄的左思仪,明明手无缚鸡之力,也身陷囹圄,却在心智上比他还透彻或许人总有力所不及,注定不能胜天的那半子,奉星如之于情之一道,蹉跎多年而实在不得要领。

他想起女人口吻温和,却质问“星如,以前我们的课本上有一句,’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你已经看见了这奇伟瑰怪的非常之观,站在了人迹罕至的地方,你的心意呢?”

他哑口无言。

左思仪看穿了这副躯壳深处懦弱的灵魂,并且毫不留情,一剑刺破。它无处潜藏,而寒冽剑锋上残血尚温。

连奉星如都不再开口之后,车厢里便静得可怕。反倒是男人若有所思,语出惊人,“你很喜欢左思仪?”

奉星如猛然侧头,柏兰冈摘了墨镜,他猝不及防地看清了男人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一张因震惊而扭曲的男人的面孔。

作者的话:老二别老生气,小心气多了比你哥血压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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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星如先是为他的石破惊天震悚,凝视着那瞳孔里的倒影久久忘言。随后一股巨大的荒谬自地幔深处掀涌而上只是,幽暗之地,必夹杂了人难以镇定直视的恐惧。他在恐惧什么?恐惧何样的事实?奉星如迅速省去了这个他不敢追问到底的拷问,而直勾勾地对上柏兰冈的逼视

“如果二少爷不喜欢,又何必如此尽心?”

奉星如盯着他,说:“柏兰冈,我是男人。男人都是什么东西,我们之间想必不会有人不清楚。”

“照你说,男人都是什么东西?我不懂。”

奉星如没想到柏兰冈气性如此他撂下这样不顾脸皮的一句,倒堵了奉星如的话。他默默良久,窗外繁华市景渐渐寥落,隐约地渗进了水腥,或许离海岸不远了。阴蒙蒙的天,在沙滩上走走,倒是不错人既不很多,又无雨,很适合落空。

“思仪……她还很年轻。”奉星如酝酿着,终于甘心吐露一二:“她比千乐还小,年轻到我很难相信她将来怎么处世。她还很漂亮。一个漂亮的,年轻的,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我没有办法向你解释但我确实觉得,我对她有一种责任,或许是那个凌晨她打过来的电话吧。”

奉星如闭上眼,苦思冥想,他没有完全诚实。这份责任,来得更早在他和左思仪都没有发觉之前,它已如神谕降临。或许在商场里共度的时光,那个不详的告别;或许更久远之前,那个奉星如在韦家花园误入花径的午后。

柏兰冈的回应则是鼻腔里喷洒出来的轻蔑,“多管闲事。她手上拿着韦家存在海外的两个亿,私银信托年年给她和她小孩八位数分红,论生活,她比你滋润。用不着你替她担什么心,少同情别人。”

奉星如泄了气,靠在头枕上,默默无言。他不期然想到,换成柏千乐在此,恐怕也会异口同声柏千乐未必有柏兰冈刻薄,但他们的冷漠,只怕青出于蓝。年轻的柏千乐也会同样告诉他,韦世济韦其美如何狡兔三窟,如何留下后手,左思仪如何衣食无忧富贵无虞……人心得失,他们只看重“利”。奉星如毕竟不是圣贤,人生在世当然衣食为天,他也不能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