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明白梁庆的用意,心沉下去些许。
梁庆依旧秉持着那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丫丫,你还是希望我能帮那户人家吗,即使我们家有惹祸上身的风险?”
他抬眉叹气:“你年纪还太小了,不知道这些人里,可怜和可恨到底哪一个占比更重,同情别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想要帮他,因为你认识他、他找上你了,可是还有那么多人找不上你,对于这个伸手想要你帮忙的人来说,这何尝不是占到一种小便宜呢?”
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她拧着眉思考:“这不一样,他要的是他本就应该得到的东西,不是我给予他的额外的馈赠,是公平不是人情。”
“可是除了他以外还有那么多人不公平。”
“那也不能将不公平默认为一种公平吧。”梁初楹撇开眼,“爸,你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你想把你看见的世界告诉我,但我是我自己,我不想跟你一样活得那么冷漠,晏文韬的妈妈生病还等着治,她也需要这笔赔偿款。”
不知道是否是那句话叫梁庆听了进去,他低着眼似乎想到谁,沉吟着不说话,很轻地哈出一口气,起身回了书房,梁初楹看看他,继续待在沙发上默默看电影的结局。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梁聿头发湿着,脖子上挂着毛巾下楼,电影正好接近尾声,金基泽将刀插进朴社长胸口,聚会的人四散逃离。
梁聿用被热水浸得温热的手帮她剥橘子,一瓣一瓣掰开,捻出白梗,然后伸过去碰碰她嘴唇。
梁初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微微后退,皱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张嘴叼住橘子瓣,下唇抿到他手指,梁聿笑一下,喂完以后若无其事地探出一截舌尖舔一下被碰过的部位,视线缓慢移到屏幕上。
梁初楹总是会因为他过于亲密自然的举动,忘记自己曾说要恪守距离。
可是已经接过吻了,她到底在坚持什么?梁初楹说不清,只是不断地、反复地挣扎、浮沉。
如果梁聿不姓梁,如果他没有被接到家里来,如果他不喊梁庆父亲,不喊自己姐姐,那么也许,自己也不会这样无法接受。
“姐姐为什么突然看这个?”
梁初楹收回胡思乱想。
“爸故意放给我看的,我知道他想批评我什么,他觉得我就是那个被吸血的人,从我给祖佳琪钱的时候他大概就想教育我了。”她盘着腿,看着演职员表一行行飘上来,就关掉了电视。
室内归于无声,她抢了梁聿剥好的橘子自己吃,仰面躺在沙发上,眼睛睁了几秒又闭上:“……我确实是个傻子啊。”
梁聿撂下一眼,讨好似的说好听话:“不,姐姐比自己想得要聪明,比如我那些诡计……”
他凑过来,将一整个砂糖桔抵在她唇缝上,灼热的视线盯住她,“我一步一步怎么走的,你不是也看穿了吗?哪里傻了?”
梁初楹移开遮眼的手臂,没吃,只盯着他看。
洗浴带来的热气渐渐褪成体温,黑色的睫毛和头发都是湿的,虚虚垂落着,淡红的唇瓣永远挂着虚假的笑意,仿佛生来就没有真实的脾性。
梁初楹近距离看着他的时候,后知后觉想明白,梁聿笑起来的时候为何那么熟悉了。
他像自己梁聿在效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