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向来直接,似乎有看透李敬池的能力。过了很久,李敬池反反复复编辑了一条短信,最终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正是那天他没说完的话。

庄潇声音沉静:“知道不想被多余的情绪牵绊应该做什么吗?”

李敬池不解地看向他,庄潇起身拿出剧本和笔,居高临下道:“好好投入工作。”

虽然他说话难听,但李敬池不得不承认庄潇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实话。下午看剧本只是粗看,等李敬池拿起笔,才渐渐沉浸到徐鸢塑造的世界里,开始尝试去理解、去诠释李遇这个角色。

夜幕降临,李敬池腰酸背痛地站起身,听陈意远远道:“饭送到了。”

庄潇瞥了眼他密密麻麻做满笔记的剧本:“先去吃饭。”

庄潇和陈意都是北方人,但今天出奇意料地点了一家荧城的本帮菜馆。陈意拿出两碗打卤面,又在纸袋里掏了半天,意味深长地递给李敬池一碗米饭。

李敬池的心情有点微妙,然而他还没开口,庄潇就摸出一截黑色的布条系在脑后。陈意见怪不怪,拿起筷子直接开吃,李敬池则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这样吃面不会吃到鼻子里吗?”

庄潇好看的眉毛挑了起来,陈意却是捧腹大笑。意识到类似的事情可能在前几天发生过,李敬池含蓄道:“宁春吃饭那场戏好像吃的是煎饼果子,没这么高难度。”

庄潇花了一分钟才从桌上摸起筷子:“吃你的饭,少说话。”

他缓慢地把筷尾在手心对齐,摸索着打开面碗的盖子。盒子开了,庄潇的食指沾了少许浇头的酱汁,于是又起身去拿纸巾。他的动作非常费劲,和蹒跚学步的婴儿没有区别。听见拐角处传来“嘭”地一声,李敬池想去帮忙,但陈意却笑了笑,只冲他摇摇头。

几分钟后,庄潇终于回来了,他拌开微凉的面,用筷子一点一点夹着吃了。在这期间面不断地往下掉,庄潇也不急,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动作吃饭。

一顿饭吃完已经八点多了,陈意收拾完就去打游戏了,全然不管他们。李敬池也不说话,就想看看庄潇想干什么。

客厅很安静,失去了视觉感官的庄潇对声音变得异常敏感,他摸着墙壁走到电视机柜,弯腰摸出一本书和一张黑胶唱片。这幅画面很新奇,李敬池勾着唇,观摩影帝是如何学习走路的。

李敬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庄潇起身时看不见障碍物,额头在柜沿撞出一道鲜红的印子,发出很大一声动静。

李敬池扶住他,庄潇摸着他的手,像是在辨认人,蹙眉道:“李敬池?”

李敬池检查了他的额头,确认没事后才道:“你要去哪里?我扶你过去。”

“不用。”庄潇抱着那本书,缓缓走到沙发坐下,“就是想看会儿书。”

唱片就位,悠扬的古典乐响起,庄潇翻开书,开始用手去感受盲文。他的侧脸隽秀,鼻梁高挺,纵使双眼被黑布蒙住,神赐的容颜却还是保持着震慑人心的魄力。这幅场景仿似一幅美好的画,看得李敬池屏住了呼吸。

一小时后,他合上书,李敬池开口道:“当盲人是什么感觉?”

庄潇没有说话,先伸出手描摹着李敬池的脸颊。他的手掌很温热,指尖却是凉的,在感受了一会儿李敬池的轮廓后,那只冰冷的指尖摸向他人中,再以某种暧昧的姿态擦过他的唇形。

正当李敬池的心跳骤然加快,庄潇却放下了手:“世界很安静,我能听见你的呼吸声,但看不到你的脸,于是我只能摸索着感知世界,尝试在心里复原你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走迷宫,要把走过的路在脑海里画出来。”

他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春意:“世界只是暗了一角,只要心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