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池撑着下巴,兴致厌厌地听她讲了一遍今晚的菜色。程妈做饭很用心,蔬菜只掐最嫩的尖来炒,就连芦笋都被削了皮,只取笋芯做菜。
唐忆檀今天倒是心情挺好,他随口问了几句程妈小孩的事情,又给她包了个红包。快过大寿的程妈受宠若惊地收下钱:“谢谢唐总,也祝您今年事业有成,身体健康,生活顺利,早生贵子……”
最后这句“早生贵子”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唐忆檀眉心微微一跳,而李敬池淡淡道:“说完了吗,可以吃饭了吗?”
一腔好心情被他的话截断,程妈悻悻离开,李敬池则自顾自拿起勺子,喝了口汤。他的头微垂着,手腕翻转的动作很轻,汤也只沾了瓷勺的半个底,像一只挑食的猫在嫌弃地取出鱼刺。
唐忆檀给他夹了一筷子芦笋,率先打破沉默:“今天在家干什么了?”
那笋是加了橄榄油炒的,看起来有些油腻。李敬池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把芦笋清到碗边:“没干什么,就在家待着。”
唐忆檀蹙眉道:“别挑食。”
李敬池不想和他吵架,便用筷子把几根芦笋扒拉到碗底,就当吃过了。
唐忆檀又道:“程妈上了年纪,难免会有点唠叨,你不用往心里去。”
这是安慰吗,还是对婚约的变相粉饰?李敬池垂下眼睫,夹起凉菜慢慢咀嚼着:“我没有生她的气。”
他的表情很冷,分明写着不高兴。唐忆檀今天很有耐心,居然还给他解释道:“我不喜欢小孩。”
李敬池觉得有点好笑,你喜不喜欢小孩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和孟知的肚子说。然而过去几周他已经见识了唐忆檀折腾人的本事,纵使他现在想回怼,开口前也要估量一下自己身体受不受得住。
望着碗边漂着小块肥油的汤,李敬池顿时失去了胃口:“我吃饱了。”
他今天没说什么刺人的话,但每个动作都表现出对唐忆檀无声的抗拒。两人的关系就像拉锯战,一端是深渊,另一端则是地狱,他们在刀尖对峙,稍有不慎就会摔得尸骨无存。
李敬池漠然上楼,头也不回。背后的唐忆檀还保持着夹菜的动作,他对面白瓷碗内的米饭几乎没被动过,底层还欲盖弥彰地垫着几颗芦笋。
一直到洗完澡,两个人都没有说过话。主卧很暗,只有床头的落地灯开着。李敬池裹着被子,一动不动地蜷在床的里侧,他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侧脸落满静谧,看起来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
唐忆檀披着浴袍,看了这幅画面很久,半晌后,他才轻轻合上门。
床缓缓陷下去半侧,李敬池瞬间睁开双眼,他紧绷着背,身体万分僵硬,以某种防御的姿势斜靠着床沿。
唐忆檀伸手去碰他,那人缩了缩身体,却没有动。春季的被褥并不厚,隔着被子和睡衣,唐忆檀隐约能触碰到他瘦得微微凸起的脊骨。但在一次次轻柔的抚摸中,那具蜷缩在被窝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他竟然在微微发抖。
唐忆檀察觉到一丝异样,直到他用力扳过李敬池的肩膀,才在对方眸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恐惧。李敬池的瞳孔骤然放大,牙关紧紧咬着,清澈的双眼中映出了唐忆檀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在恐惧,恐惧那场即将到来、不受自己掌控的性事。
唐忆檀带给他了快感,那份直击灵魂的快意裹杂着放纵,将他囚禁在爱欲的海洋中。但在所有感受之中,对李敬池而言最鲜明的始终是痛苦,于是他一次次受尽折磨,绝望地成为欲望的奴隶。
李敬池缓慢地开口:“……今天这么早回来是想怎么玩我?”
唐忆檀伸出手,李敬池瞬间闭眼,侧头躲避。然而唐忆檀只是抬手关了落地灯,打开床头暖橘色的摆灯,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