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可一世,威正摄人的黑龙轻轻发着抖,缺失心麟之处被长枪贯穿,皮肉外翻着,龙身蜷成一团。
薛言淮眼中发酸,不知该碰哪处,只能去摸他身子,手上沾满冷冰冰的血。
“怎么办,季忱渊,怎么办……”
季忱渊声音极其低微,薛言淮使劲凑上前,才听到气若游丝的一句,“淮淮,没事。”
“你现在都这样了,你会不会像蛇一样要冬眠,然后几十年几百年都恢复不了,”他跪在龙身面前,撕扯衣服去擦他的血,嗓音有些发哑,“你、你以前的灵力是不是也恢复不了了……”
“真的没事,”季忱渊言语稍停,讲得缓慢,“我不是还有很多灵力欠你么?死不掉的……”
薛言淮想骂他,却发现字句哽在喉中,像塞了块棉花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憋了很久,只挤出来一句断断续续的,强忍着情绪的埋怨:
“讨厌死你了,谁让你这么和他打的,你打不过你还不能跑么,你还骗我……”
“别哭,真的没事,就是要休息几天,”季忱渊艰难仰起脑袋,轻轻蹭蹭他手腕,半阖的金色眼眸不忘撇去一眼不知何时站在薛言淮后方的白发玄衣之人,声音虚弱,“淮淮,把我收好些。”
薛言淮忙伸出手,季忱渊便化作掌心大小,顺着他的指尖往上钻,堪堪停留在腕处盘旋,而后阖上双目,彻底睡了过去。
薛言淮又朝着封祁而去,蹲在地上,不再冷嘲热讽,干巴巴问道:“还好么?”
封祁看到薛言淮走到他身边瞬间,瞳中发亮,急切点头。
“我恢复很快,也没受什么重伤,不要紧的,”他匆忙咽下一口血沫,追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薛言淮抿起唇,看着满头是血,狼狈不堪的封祁。
他是曾经恨过封祁不错,可他今日,愿意为了自己去与强大数倍的萧别话对敌,连身为剑修,握剑的右手也被折断。
薛言淮一直觉得,自己与上一世相比变得冷血又不留情,可看到有人愿意为自己不顾一切,还是控制不住地软下了心。
纵然封祁待他有错有失,可那也是前世之过,何况今日为他对江意绪拔剑相向,不可否认,薛言淮对他之感,已然像是一块吸饱水的棉花,一点点被挤出怨愤不满,变得干燥,蓬松而舒软。
季忱渊一直教他,告诉他,他是值得被喜爱的,也告诉他,不要一直在意从前,人纵有失,便也该有重来的机会。
薛言淮静静看着他,虽尚在思虑,却已解了大半心结。
一时还是气愤与封祁像将他陷害,一时又因他今日之举而动容,两种情绪博弈间,神色也变得奇怪。
封祁似是知道薛言淮想法,忙道:“师兄,我若是能救下你家人呢?”
薛言淮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封祁用仅剩的左手撑起身,眼睫沾满凝结的血碴,微微抬起头,认真看向面前半俯下身的薛言淮,一字一顿:
“那日你将我赶走,我想了很久,去问了很多人,我把我们的故事说给别人听,他们都告诉我,因为我骗了你诬陷你,你才会这样生气。”
“我不知道怎么去喜欢别人,也不知道什么是对错,可是我一天不见你就很难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可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些从前与你的时日。”
“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哪里,可我在尽量去改,我想让你开心些,也想再靠近你一些……就像,在宗门的时候。”
封祁分明知道自己是在利用他,却依旧想着那点虚伪的,故作的好意,薛言淮动了动唇,不知如何回答。
他忽而觉得,封祁像是一个被人厌恶的流浪犬,整日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