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未得回话,肩上衣物濡湿,季忱渊发现,祝淮好像又哭了。

其实早有隐约预感,只是一直不愿去猜去想。

比如祝淮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比如他能独自从凶恶的同类魔族手中轻易逃脱,又比如一开始时,似有若无地望向他胸前心鳞。

祝淮抽抽噎噎地,一直与他重复着对不起。

季忱渊心中已经明了大半,道:“魔族令你来的,是不是?”

他从族人口中得知,祝淮并非表面上的柔弱可欺,他天赋极高,只是经由魔族法器隐蔽,才会令季忱渊误以为他修为低微。

二人这几月路上种种,也是魔族故意设下陷阱,想令祝淮有机会取到龙鳞。

祝淮还是哭,季忱渊手指穿过他发间,轻声问了一个问题:“你不想杀我,对不对?”

祝淮脸庞埋在他肩窝里,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季忱渊道:“在看到你愿意用自己重要的物品去救下毫不相干的人时,我便已经确认了你是怎样的人……何况,你也曾救下了我。”

祝淮已然泣不成声。

他抖得厉害,身子往季忱渊怀中挤,好像这是他最后能依靠的人。

“我、我不想死……”他流着泪,嗓音嘶哑,“我不想死,我害怕,我好怕死……”

季忱渊应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掰开祝淮颤抖的,满是血痕的手,将一块透明的鳞片送入掌心。

祝淮不可置信地,慢慢抬起头,眼睫满是湿漉水意。

“我已经与我父亲说过,三日后,会由我来动手,龙鳞能保你一命,到时我悄悄带你走,”季忱渊亲他脏污脸颊,道,“没事,相信我。”

薛言淮手腕怎么也握不紧,血迹顺着鳞片滑落指尖:“可你给了我,你怎么办……”

“没事的,”季忱渊道,“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人间景物?我打完这一仗,就带你离开,去哪都好,躲远一些,就不会被发现了。”

祝淮泪水止不住似的,啪嗒啪嗒掉在他肩头:“你早就看出来了,你还故意骗我,故意耍我……”

季忱渊“嗯”了一声,道:“没有傻子,会连树叶都不认识。”

祝淮声音十分虚弱,此刻却紧紧抱着他,好像有许多许多讲不完的话。

“魔域什么都没有,没有树没有花,没有建好的房子,那里一片荒芜,土地也是光秃秃的……”

“那里什么都不好看,但是人界好看,你也好看,我要是杀了你就能一直留在人界,可是我觉得,要是没有你,那也没什么意思……”

祝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絮絮叨叨的胡言乱语许久,季忱渊知道时间快到了,再待久兴许会被发现,便道:“以后再说吧,我得离开了。”

祝淮一直点头,发丝垂落,季忱渊看不见他的脸,只被握着手腕,最后一句话语轻得快要听不清。

季忱渊以为他还是害怕,与他额头相贴,一股寒意经由脉络窜入祝淮灵台,浑身便像僵直一般无法动弹,久久才回过神来,知道季忱渊对自己做了什么。

用半生寿命换来的,龙类一生只一次的结契。

“你我元神相缠,我不死,你的元神也不会消散,龙鳞与结契,不会出事的。”

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季忱渊自然放心,所以被将内力击入祝淮胸口之时,也并未留力。

他知道自己龙鳞会保下祝淮,便要在他人面前做足了模样。

直到磅礴内力毫无阻碍穿透了祝淮身体,季忱渊再清晰不过感受到他的生命在自己手中一点点消逝,怔怔然抬起脸,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手臂。

……怎么,回事。

他张着嘴想讲话,喉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