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用力向季忱渊骂喊。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他不停地哭,声音被淹没在滚滚卷风中,重复这这几句混乱的言语咒骂,“你不要过来,不准过来,你给我滚,给我滚!!!”

薛言淮言语因抽噎而含糊不清,一把把的沙子往前扔砸,却阻止不了季忱渊逐渐靠近的脚步:“我以为只有我知道,我这么努力地藏起来,你就像看一个戏子表演一样骗我,你觉得有意思吗?你耍我玩有意思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哀切,自己这么多年自以为成功的掩瞒,在季忱渊眼里就像是一场拙劣的表演,根本没有人将他当作一回事,一直都在陪着他演戏耍弄他。

薛言淮浑身如坠冰窟,寒意侵袭,季忱渊在他身边蹲下时,用了全部的力气要去抓他挠他,季忱渊将他搂在怀中,道:“淮淮,冷静一些,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

薛言淮不停地打着哆嗦,只觉哀哀欲绝,切齿拊心,他重重咬在季忱渊脖颈,却发现龙类鳞甲坚硬,纵是化作人形,凭他寻常口牙,也断不可能留下一点伤痕。

薛言淮不仅没能将他皮肤咬破,反倒自己牙齿硌得发疼,更觉难过气愤不已,瞪着眼睛发狠,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拼命挣扎着要推开,季忱渊干脆化作龙身,将他卷在背上,挡下风沙,一路带去到了一处半空山洞之中。

也是在此处,才能看见阒夜中未被浓雾遮挡的澄净月光,黑龙身体挤满了大半个穴洞,将薛言淮结结实实拦在了洞里,舌头朝着他脸颊与身体舔去。

薛言淮衣衫被剐蹭得破烂,皮肉被地上利砂磨出血迹,掌心、膝盖尤为严重。季忱渊压着他身体,龙涎舔过伤处,只带来些许冰凉之感,不过半刻,伤口便不再流血,连痛楚也逐渐褪去。

不知为何,薛言淮忽而便想起,好像前世,他们也曾这样过许多次。

云衔宗入夜总是安静,一轮绒月高悬,薛言淮每每从涯望殿离去,总是满身伤痕筋疲力尽。他在谢霄面前撑着不想哭,出了殿,却忍不住心中难过,抱着谢霄一点衣物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埋头掉眼泪,四下空无一人。

然后季忱渊总会恰好出现,庞大的身形遮挡月光,殿外便一片漆黑,薛言淮抬头去看,龙身便会凑到他身侧,叼着他回到那被季忱渊占据了许多年的、云衔宗最高的一处山头。

薛言淮躺在龙身上,任黑龙舌头舔舐身上伤口,舔去与谢霄粗暴交合时被弄出的血迹,眼睛哭肿了,连月亮也看不清明。

“你去死好了,”薛言淮带着低低的哭腔骂道,“为什么要来管我啊,我又不需要你,我每天都很开心,不要你假惺惺来关心我。”

季忱渊不知道说什么好,用龙头蹭他身体,可他浑身都是冰凉的,如同冰山里浸泡过千年,不能带给薛言淮一丝半点温暖。

他不愿再与季忱渊讲话,便只是靠着黑龙冷冰冰的鳞片,一人一龙静静望着月亮,望着山头,望着山下云雾缭绕,最后因困倦睡去。待第二日重新踏入涯望殿,又只留下季忱渊一只巨大的龙,和供他盘踞多年的空荡山头。

日复一日,甚至二人都已习以为常。那时薛言淮脾气尚未变得那样差,也习惯对季忱渊恶言恶语,还以为也许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也说不定。

至今日,时隔三百年的月光,再一次落在了他们身上。

薛言淮最讨厌被人欺骗,可是季忱渊还是骗了他。

他分明想重生了可以斩断前尘,一切都重新开始,可是季忱渊是陪他那么久的人,他所有难堪的丑陋的脆弱的模样都曾被他看见过。他极力想掩盖的东西,就这样被剥离暴露在面前,提醒他自己狼狈不堪的曾经。

好像他从来没有一刻,真正从那处黑暗深不见底的落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