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野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寸,叶芽几乎被他滚烫的呼吸吓到。
也正因为挨得近,裴青野清楚地看见对方因为震惊瞳孔放大,眼角还噙着晶莹的泪花。
裴青野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找回了自制力。
他克制住万千纷乱的心绪,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将俩人的距离拉开到安全位置以后,才松手揉了揉叶芽的小脑袋,苦涩道:“尊上说你中邪了,我看中邪的应该是我。”
“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叶芽仍维持着抱膝而坐的防御姿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来,把药喝了。”裴青野端起床头柜的药碗,冷静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道侣修岐黄之道,医者自医,也知道自己再这样萎靡下去是不行的,于是乖乖将药喝完,随即又不错眼地盯着裴青野,陷入沉默。
室内长明灯火光摇曳,裴青野与昔日恋人相隔咫尺,却又隔着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生死鸿沟。
没有那些记忆,就不是同一人了,裴青野心想。
他与曾经的道侣阴阳两隔,与现在的叶芽则差了俩人之间全部的回忆,无论哪一种,裴青野都不可能不介怀。
因为那不是一年,两年,甚至十年,而是整整一万年。
也好,起码这一世叶芽不必为他所连累。
心机沉重、偏激固执,乃逍遥道心之大忌。或许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裴青野的心脏仍时轻时重地乱跳着,隐隐作痛。
鬼界邪祟瘴气无孔不入,今晚梦魇估计又要找上门了。
他清俊的脸庞上依然维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裴青野身上这种独特的亲和气质,恰好与不苟言笑的无情道半神形成鲜明对比,于是成为仙盟菜苗的共享师叔。
也正是为了那一声声清脆的“师叔”,他才能坚持到灭世之战的最后一刻。
裴青野将思绪从回忆中抽出,起身道:“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有事再叫我。”
为了方便照顾叶芽,裴青野这几日就睡在他隔壁。
叶芽仍旧一声不吭。
裴青野正准备离开,刚转身袖子就忽然被拽住逍遥散仙总是一身标志性的青衣,宽袍广袖,端的是魏晋之风流。
虽然因为扇子上的题字,慕长渊吐槽他风骚,但裴青野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时不时就摇着他的扇子,惊掉众人下巴。
裴青野低头,看见叶芽扯着他袖角,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双红肿的眼睛映着火光,配上红红的鼻尖,像极了可怜的兔子。
裴青野放缓语气道:“怎么了?”
叶芽似乎承受不了对方探究的目光,使劲把脸埋进臂弯里,过了半晌,才艰难嗫嚅道:“阿野。”
“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硝烟战火被卷入倒行逆施的时间长河,满目疮痍的世界一点点修复,记忆如长河里的鱼群,跟随时间溯回到了天元廿四年末,落在这一方静谧的空间里。
金红长明烛火一跳一跳,火光燃烧到极致时不堪重负地发出“啪”地一声炸响,连同墙壁上的两道影子都摇晃了一下。
叶芽许久都没得到回应,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脑子里乱得很,为了掩饰窘迫只得把脸埋得更深,指尖掐得发白,但就是不肯松手。
他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并不想看见我这个样子,叶芽心想,没有人喜欢脆弱和不懂事。
悔意逐渐蔓延上心头,叶芽指尖攥住的袖口布料忽然一松,他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时,削瘦的下巴便被一只手抬了起来
“你想清楚了?”
裴青野眼底倒映出跃动的火苗,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