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上神,只要过了自己心里那道坎,理直气壮起来还是很有范儿的装猫怎么了?
仙盟没有任何一条规矩不让装猫。
就要装猫就要装猫。
叛逆的上神从洗脑中找回了自信,化作一道光掠出前,隐约听见湖边有弟子说话:
“聍师兄你总算回来了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再往后,那些声音就被远远抛下。
回到临渊水榭,沈凌夕看见漫山遍野的积雪,连心境都变得有些不同。
风雪呼啸,冰封覆盖,一切好像还和从前一样,但似乎又不一样了。
禁阵在沈凌夕靠近时迅速启动,又在验证过对方身份后悄然无息地隐去。
纯金流光从高空俯冲而下,掠过炽烈盛开的红梅林,拂过花瓣,卷起浮动的暗香。
沈盟主错过的不仅仅是徒弟的少年时期,还有对方情窦初开时泛起的隐隐悸动。
沈凌夕穿过梅林,沈琢负手伫立于山巅他就住在山顶悬崖峭壁边的小茅屋。
仙盟建立总部前,就请仙界天师算过,临渊水榭是一座凶山。
当年山顶有一巨大湖泊,和槐序峰秀丽的碧湖不一样,这里的湖呈现出晴水蓝色,深不见底,沈琢尚未以雪封山之时,湖泊在日光的照耀下,底部如同熔化的金水,荡出的粼粼波光仿佛岩浆流淌。
临渊宗就建在这湖面上,因搭建用的全是山上砍伐下来的百年红木,加上建筑群被湖水环抱,而称“水榭”。
这样一座山怎会是凶山呢?
后来沈琢才得知,瀑布悬崖地势过于险峻,从旁边三春山眺望过来,如同一柄从天砍下的斧钺。
熔金般的湖水则是斧钺上的寒光。
彼时仙修们都有些忌惮,只有裴芳菲不怕。
她选在这里建立临渊宗,为的就是能坐拥山湖,眺望不远处三春山的千万芳华之景。
当年山上一度非常热闹,后来,那些长老和弟子的尸首都被沈琢冰封入湖底。
如今的临渊水榭更像是一座孤寂的坟山。
曾经这里有多繁华,现在就有多萧条。“水榭”二字早已有名无实,山上唯一的活水源是远寒池,留着给沈凌夕疗伤修炼用的,其余一概被大雪封存。
沈琢受天道指引下凡收徒时,就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命格极硬刑克父母师长,命中无亲无友。
最起初,沈凌夕识字都是沈琢教的,然而好景不长,不到半年时间,剑宗就开始频繁惹事,与谦谦君子剑的刻板印象不同,剑修普遍都是暴脾气。
老盟主仙逝时,沈琢已进入化境,赵怀阳若是去抢盟主之位,怕是无人信服,倘若以后沈琢与他意见相左,他这个盟主也很难坐得稳当。
但假如位置对调,那么就换沈琢来头疼这件事了。
身居高位,沈盟主很清楚与人界君主制国家不同,仙盟权力的行使并非机械化的命令与遵循关系,更多的是一种多方的协调。
仙盟,最终还是得落在那个“盟”字上。
沈琢不得不扔下小徒弟,将重心放回到仙盟的事务上去。
这一放就是十多年,沈凌夕也开始了全自动化修炼进程。临渊水榭的典籍随他翻阅,漫山遍野随他修习,每隔一段时间沈琢会回来抽检校考,除此之外,从来不过问其他事情,而沈凌夕也从不问师父何为无情大道。
前日弟子大选现场,那名叫木兰的弟子说出“天道修心,与宗门本身没关系”这句话时,沈琢不知道别的上仙怎么想,他自己则有些苦涩对仙修来说,区区十五年的光阴眨眼就过去了。
而为人师表,无非就是传道授业解惑,沈凌夕似乎都没有依赖过自己。
徒弟怨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