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妈说,我找了个帮人抄书的活,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彼时她忙着化妆打扮,似乎是有了新的伴侣,重新容光焕发,根本懒得理我,只从鼻子里轻轻哼一声:「劳累的命。」
但还是默许了。
我想,劳累并不一定可悲,但如果明知道身陷其中而不自救,那才很可悲。
比如我妈妈,她被男人伤害很多次,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地难过,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地飞蛾扑火。
我将谢一纯给我的钱悄悄地攒起来。
吴阿姨曾经告诉我,钱能用来做很多事,钱能让人去很远的地方。
我在自己构建的乌托邦里添砖加瓦,一点点缝缝补补,似乎透过那些美好的幻想,有了点重新被希望照到的温暖。
可是啊,梦实在太脆弱。
都不需要多大力气,轻轻一戳就全碎了。
那天我妈在筒子楼下等着我,她穿的白蕾丝外衫不见了,红裙上沾染了灰,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跤,额头上都是泥印子,口红也花了,晕开一片嫣红。
她看见我,一把将我扯着衣领拽过来,歇斯底里狂吼:「梁微,你是不是早恋了?!」
7
然后一个耳光紧跟着甩了过来。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耳畔的嗡鸣声比任何一次都强烈。
她身上有很浓重的酒气,大概是醉了,一路走回家的,我强忍着泪水避过那些看热闹的邻居的目光,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哀求她:「妈妈,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求你了……」
她目光死死盯住我。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跟那个新搬来的小子混在一起,是吧?」
她掐着我的脸:「你知道今天那个老板说什么吗?说看见你们一起走,说你子继母业,是个做鸡的好料子,我他妈自甘下贱,我不要脸了,你也跟着犯贱?!」
我惊慌失措地拼命摇头。
但是越紧张越害怕,我的口吃越严重,说话越含混不清。
「谢……他……谢牧羽不是,他妹妹,给他妹妹补课的钱,干净……干净的……」
她朝我狂吼:「你还在撒谎!你怎么和你那个爸一样!你怎么也来骗我?」
然后顺手扯出来别人扔到楼道的半截拖把。
身后却忽然传来急促的女声。
「喂,你发什么疯!」
在眼泪落地之前,谢一纯拼命地跑了过来,她将我拽到身后,厌憎地瞪着我妈,声音嘹亮:「我呸,我真是开眼了,有你这样说自己亲生女儿的吗?微微做错什么了摊上你这么个妈,我都替她不值!你自己要作践自己,还拉着女儿下泥潭?你爱男人被男人骗活该!骗不死你!」
我妈许是被她气势汹汹、像斗兽一样的凶狠震了下。
又或者没想到谢一纯年龄不大,字字诛心。
「梁微,跟我走!」
谢牧羽就在家属院门口,骑在摩托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她没再动手吧?」
谢一纯摇头,心有余悸:「真是个疯子!」
谢牧羽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说话,然后问我:「我骑得稳,梁微你上我的车载你回去,行吗?」
即便是此刻,他也俯下身来,用着问询的语气。
面对早就六神无主哭得乱七八糟的我。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谢家的。
只记得自己一直闷头吃饭。
一直吃饭。
好像只有热腾腾的汤面下了肚,才能稍稍驱散骨子里的寒意。
谢牧羽也不吭声,只是时不时续上温开水给我。
张妈拿来了药膏,一点点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