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权柄为筹码、以伤害为乐,在这种不对等的关系里获得犯人看似自愿的态度。”

“Dom以关系以情感羁绊为筹码,同样以伤害为乐,在那种不对等的情境下,精神控制太方便展开,这种‘自愿’真的就一定是‘自愿’吗?”

“我知道BDSM有SSC原则,但是,谁来确保这个原则被全然贯彻了呢?”②

“扶桑,”苏云卿叹了口气,“很遗憾,没有人能确保。”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得审慎地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起责任。”

“云卿,”许扶桑闭了闭眼,“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你只是想虐待我,而我又正好能在痛苦中感受到快意,我要怎么区分,这是虐待、还是DS游戏呢?”

“我要如何保证,我不是被困在你对我展开的精神控制、和精神枷锁里呢?”

“我又怎么能确定,当我自以为自愿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和那几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犯人不是一个样子呢?”

苏云卿思考了很久。

然后他听到许扶桑低声在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有点不安。”

“扶桑,我知道。”

“按理来说,你不应该向我这个可能的‘嫌疑人’讨要’无罪证明’。”

“人性太擅长自我矫饰,我很难确保我说的话不带有利己和自恋的滤镜。”

“但是如果你非要我给一些证明的话,我想说”

“首先,你永远保有人格上的平等,你随时随地可以以平等的身份和我进行交流。”

“其次,你在任何时候,都有喊停的权力,不管是什么项目、以什么名义。”

“再者,适度的痛苦是我们兴奋的催化剂,但是你的欢愉不应该仅仅来自于痛苦、这段关系所带给你的也不应该只是这些痛苦。”

“最后,我想说,当你开始怀疑、开始不安,开始感到不舒服、开始觉得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请坚定自己的感觉,及时抽身而出。”

“扶桑,没有哪个Dom给出的筹码、是值得你通过自我牺牲去获取的。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我。”

许扶桑认真在听,但是他没有答话。

他很清楚,大脑太擅长自我欺骗。

隐匿起来的精神控制、潜移默化的观念熏陶、强行打下的精神烙印。

这种观念上的“可塑性”太令人不安。

更何况他近日还受到了这种凶狠直观的冲击。

他难道分不清,强权下没有自主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与自愿参与的BDSM游戏之间的本质区别吗?

他难道不知道,去问一个Dom怎么判断我们的关系是虐待还是游戏,无异于将解释权平白递到那人手里吗?

许扶桑在试探。

他想看这人自证、想看这人为了自证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想知道苏云卿在这种双方立场相对的情况下,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可能会超出预期,可能会令人失望。

但许扶桑只是想要有一个试探出的、确定的结果,来抵御自己内心的动荡。

即便真的因此发现所遇非人,也总好过反复猜忌时的不安。

而苏云卿给出的答案,要比许扶桑预期的更漂亮。

他剥离了立场、他甚至考虑到了自己作为人类可能有的固有局限,他完全站在许扶桑的视角上,给了一个几近满分的答案。

即便他可能因此而在关系受到更严苛的审视。

但就算如此,许扶桑内心的信任仍然给得异常克制。

他摇摇头,为自己牢固的自我戒备叹了口气。

“谢谢。”许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