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太真切,让苏云卿忍不住感到欣慰与喜悦。

可眼下……

光脑再次响起,警方表示最近的监控只拍到来访在往河道走,而在岸边发现了疑似来访的鞋袜。

搜救行动已经实施,他们需要苏云卿提供更多的线索。

……

通讯挂断之后,苏云卿将车窗打开一道小缝。

随着车辆的行驶,风从缝隙之中恶狠狠地往里灌。

好冷。

可这时的河水只会更冷。

苏云卿想起年幼时,有一回觉得受够了暗无天日的生活,离家出走跑到桥上。

萧瑟的风、幽深的河面,他看着水面被卷起一把把镰刀状的波浪。

跳下去、跳下去就能结束了。

可是砸在水面会不会太疼,溺毙会不会太痛苦?

痛苦真的能解决痛苦吗?

他站在桥上哭了一小时,又转身回了那个不想回的家。

他那时内心有太多怯懦,他不敢死,他怕死亡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活下来好不好,就当是我自私的恳求。

你看看从灰败过往里走出来的我,你比我更勇敢、更有担当,你理当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苏云卿在向着虚空低语,像是要将没能及时说出的话说完。

他看着夜间稀疏的车辆,用力地踩下油门。

他什么都不想再管,只盼自己能及时赶到。

窗外灯影憧憧,行道树的影子飞快地被甩在身后。

意识在专注和恍惚之间反复横跳,又渐渐被情绪绑架、失去真实的感知。

很亮的远光灯、单行道上迎面驶来的逆行车辆。

二者移动的速度都超过了正常的时速。

苏云卿紧急刹车,却为时已晚。

激烈的碰撞声,视野内的光亮骤然熄灭。

在失去意识之前,耳旁只剩下一片嘈杂。

就此结束了吗?

可是

思绪断裂在情绪的高潮处。

绷紧的手臂垂落两边、身体软倒在安全气囊之上。

光脑响起紧急通讯时,许扶桑还以为是所里出了事。

他眯着眼看向屏幕,在瞥见来电显示上标注的“医院”之后,猛地坐了起来。

“您好?”许扶桑一掀被子站起了身,语声惴惴。

“您好,这里是B市第三医院。患者苏云卿因车祸昏迷,被送到我院抢救,目前仍在救治过程中……”

“谁?”许扶桑想起临睡前苏云卿发过“已到家”的信息,开始怀疑眼下是否还在梦里。

“苏云卿,”对面镇定地重复了一遍姓名,像是习以为常,“您是许先生对吗?警方那边提供的信息,说您是他的固定伴侣……”

“我是,我马上到。”许扶桑稳住声音答话。

听完对面描述的基本情况,他快速地换了衣服、跑出门去。

……

黎明时分,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

许扶桑攥着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平整的纸面被搓出一圈皱巴巴的痕迹。

看着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他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像假的。

许扶桑一直都知道生命有多脆弱。

但是……

当这种脆弱体现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他内心滋生出了太多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