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卿没有答话,只是眉梢轻挑,陷入了思考。
“只不过,不是身体上的爽,”许扶桑见人发愣,情不自禁地凑近亲了人一口,才继续道,“是感觉心里被塞得很满的那种爽。”
他抓着苏云卿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坦白道:“我今天其实……有些时候,是在故意惹你生气。”
苏云卿眯了眯眼,手抓在这人挂了伤的脸上,使劲掐了一把。
“对不起,”许扶桑吃痛,但是没躲,“很恶劣,想看你因为在乎我而生气,想要你施加疼痛表达在意。”
“我忍不住想试探当我一次次推开你时,你还愿不愿意靠近我;在我不断把自己往谷底丢之后,你会不会继续来打捞我;连我自己都自我厌弃的处境里,你是否还肯珍惜我。”
“很自私,对吧?”许扶桑的手抓着苏云卿的手腕,有些小心翼翼地捏了一把。
苏云卿摇头,反手抓住了许扶桑的手,很用力地握住。
许扶桑像是松了一口气,朗声道:
“所以,不用对我手软,那会变成对我的奖励。”
“狠狠罚我就好,让我铭记教训……”
“也记得这些强烈的爱与在意。”
“我知道了。”苏云卿点了下头。
他的手陡然加了力,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再掐这人脖子往床上按去,动作堪称粗暴。
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暴力之下,许扶桑下意识地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人摆布。
苏云卿重新拿起短鞭时,躺着的人却很着急地喊了他的名字:“云卿”
他的视线与那人深棕色的双眸撞上,许扶桑问的是:“可以……不要讨厌我吗?”
这一刻,苏云卿脑子里面浮出很多想法。
人性最为错综复杂,那么多盘根错节的情绪和考量里,裹满私欲才最为寻常不过。
在他那间明亮温暖的咨询室里,有多少“不堪”曾被吐露而出,有多少层层遮掩之下的“卑劣”曾被窥破?
数不胜数。
矫饰、诡辩,自欺欺人、自甘沉沦。
他见过加害人情真意切地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处境里,自怜自哀。
他见过背信弃义者执着于过往,以怀旧和专一为名,演出深情,实则满足的是自己的自恋。
他见过失恋之后陷入疯魔的人,嘴上说着愿意掏空自己,实则字字句句指向的都是再也无从索取。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心理咨询就像是剥洋葱,要找准每个人的“关窍”、“脆弱”,然后极富耐心地一层层揭开、一层层探索。
苏云卿很敏锐,他擅长觉察与窥探。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般发掘对方的需求,让人慢慢卸下心防。
但困扰他的从来都不是如何“剥下”,而是如何“面对”。
人心本就不可直视。
当那些真正称得上尖锐、扭曲、狰狞的念头,暴露在他面前时,保持客观和尊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曾困扰于此。
甚至他在新人时期,还对自己的督导问出过类似于“这些‘恶念’真的值得被接纳吗”的不专业的问题。
他的督导一向温和,那次没有从专业角度回答他,反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小苏啊,你确定要用这种‘严父’心态面对所有人吗?这其中还包括了你自己。”
苏云卿后来慢慢懂得,真正的理解和包容并不是以让步的姿态去接纳“不堪”,而是以平视的角度将一切都看成“特质”、而非“缺陷”。
正如同此时,当许扶桑把这些念头阐明时,他第一反应不是评判,而是更直观地感受到了这人的惊惧不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