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早已过午,谢竟没敢再耽搁,便倒饬妥当与陆令从一起回去。昭王殿下与小谢公子并驾未免太过招摇,他们索性就在汤山下套了辆马车悄悄地进城,到城内拣僻静小路各自分道扬镳,低调神秘得仿佛暗卫接头。
谢竟是从后门进的谢府,他倒也没刻意避开什么人,只是一路从后院到前厅越走越觉得气氛奇怪,来往下人们道路以目大气儿也不敢出,见了小公子赶紧拼命地使眼色,恨不能把“你摊上大事啦”几个字写在脸上。
甫一踏入正厅,谢竟就见谢翊微微佝偻着肩,背着双手站在那块高宗皇帝御笔亲赐的“百忍家声”匾额之下;而他长兄侍立在侧,此时半是担忧半是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谢竟情知不妙,乖觉上前撩袍便跪,低声道:“爹,我回来了。”
谢翊没回头,开口时也听不出太多波澜:“睡得好罢?”
谢竟硬着头皮道:“尚可。”
谢翊没想到他真有胆回答,强压火气,冷冷问:“你可知从早朝到晌午这大半日,我在街上都听了些什么话?”
谢竟心中一凛,电光石火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些人的速度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下一秒谢翊骤然转身,甩手将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掷到谢竟面前,怒喝道:“沸反盈天满城风雨,说你和昭王汤山私会,夤夜共浴!”
谢竟大脑嗡的一声,再定睛看,躺在自己面前的地砖上的,赫然是那只染着泥污的缎面靴子。
二.五
谢竟来不及对那流言中“汤山私会”作太多解释,令他入耳惊心的是“夤夜共浴”四个字。
他不敢再触谢翊的怒火,只沉声问他兄长谢兖:“这鞋是什么时辰送来的?”
谢兖看惯了谢竟凡事不往心头揣的潇洒样子,心里还只当他是个孩子。此时见他骤然变色,不禁也一愣,忙道:“丑时末昭王派人来报信的时候还没有。是卯时二刻下人洒扫,在正门阶下发现的。”
卯时二刻那个时候谢竟应该刚躺下没多久,甚至都未必睡熟,对方却已经认出了鞋的主人是谁,并且直接将这昭王和小谢公子私会的“证物”扔到了谢府大门口。扔下了鞋,只怕转身就进了城东早市,将流言散播了出去。
而流言能精确到“汤山”这个地方,说明他们昨夜自以为逃脱后的行踪必定被对方知悉了。
但是从林中出来到吴家别业的路虽不算远,多少也是段距离,他们昨夜为防对方还有后手可谓是慎之又慎,反复确定了没有追兵才敢往汤山的方向去,一路上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除非......他们借马的驿站有内鬼?
可也不对,既是内鬼,又怎能放任他们安安生生地牵马跑路,而不是继续同伙未竟的刺杀事业?
更何况,“共浴”这样暧昧而微妙的细节,又是怎样漏出来的?
他将心中的惊疑暂时按下,冷静了片刻向谢翊道:“爹,我昨夜是在汤山没错,是与昭王共浴没错,但是私会,”他顿了顿,“没这回事。”
谢翊仍负手而立,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谅你也不敢!外面怎样沸沸扬扬地嚼舌根子我不管,我只是恨你总与他纠缠,不知轻重!”
谢竟没法将昨夜之事说出,更别提洗清自己无辜卷入的冤屈,便是浑身上下长了一百张嘴也无用,只好三缄其口,默默担了这莫须有的骂名。
谢翊见他不言,却以为他是心虚气短,眼睛一转,回过头来惊愕地问:“你不会是当真想做这个劳什子昭王妃吧?”
谢竟与他对视,那双剪水般的眸子微微睁圆,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谢兖在旁看得心里不落忍,悄悄勾手让谢竟先从地上起来,低声劝道:“爹,之无也是因为受伤才偶遇昭王